73.chapter 73
漏夜出门,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林荫之下。 黑色的车身几乎同夜空融为一体,但弦歌还是轻易地看到了后座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陈叔叔,我想跟裴谦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弦歌小声问道。 陈玉仁看了弦歌一眼,随后,慢慢退到一边,最后走远。 弦歌走到车子旁边,想伸手开门,又有些犹豫。 最后,反倒是车里的人先说的话。 不过不算好听。 “不想上来就滚。” 弦歌觉得但凡自己还有一点点气节,就应当扭头就走,可走了以后呢?她欠他的,始终都是欠了,迟早是要还的,也许累积得太多,以后就还不了了。 再说,她也是真有话要跟他说。 车上冷气很足,上了车,弦歌忍不住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裴谦蹙眉。 他是最受不了别的口水在他身边起飞的。 弦歌有点抱歉,但这一次,她确实不是故意的。 又坐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 对弦歌而言,能在这样狼狈的晚上看到他,要说心里没有一丝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感动,对他们两人而言,就确实是多余的。 在这一点的认识上,裴谦同弦歌的想法似乎完全一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冷淡地扔到了弦歌身边,“楚祎出差了,是他让我过来的,闻小姐可千万不要多想。” 弦歌没有在意那只手机,而是一瞬间,收起了自己脸上那些不必要的情绪。 “裴先生希望我不多想什么?比如,那个看上去寒碜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郑太太,到底是怎样神通广大地找到我的酒店,我的房间,撒泼取闹的?” 裴谦扭头,又回头,唇角一勾。 不是讽刺,是轻视。 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花心思算计? 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的高高在上。 “不管怎么说,今晚多谢…” “闻小姐真是好本事,才刚一回来,就闹出这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一定很有成就感,毕竟,一个男人为了你被发配,另一个男人更惨,现在还睡在医院动弹不得,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办得到的。” 裴谦讥诮道。 弦歌无谓地将手搭在了车门上,“如果你要找人打嘴仗,建议你回去找你的赵小姐。” 然而,门没有被打开。 右手被强有力地往后一拉,弦歌重重地跌回车座,真皮座椅很软,但她仍然只觉得全身骨头瞬间移位了一般。 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手劲儿。 他宽阔而冷硬的身子,顷刻压了下来,像一座沉重的大山。 弦歌怒目而视,没有用,他的唇舌已经在她脖劲处游移,根本不曾看她。 “闻小姐,要不要试试在公安局门口?我们还从来没试过,一定很刺激,对。”他说。 过往那些画面,伴随着裴谦有意无意的提醒变得分外清晰。 她跟他,曾经那样的合拍,合拍到,她都快以为,这世界上除了彼此,谁都不行。 不过是自欺欺人。 弦歌当然可以大声呼叫,只是且不说宾利的隔音效果有多牛逼,现在已经是凌晨,路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公安局又还有一段距离,弦歌真心不认为自己有求救成功的机会。 如果没有人能救她,她的叫唤不过是助兴。 动手? 弦歌太了解裴谦什么战斗力了。 如果不想死的更惨,顺从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刺激吗,我不觉得。”弦歌冷静下来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做得多了,就不觉得刺激了。”她就不相信,这样裴谦还愿意要她。 “是吗?” 裴谦一口咬在了弦歌精致地锁骨上,留下齿痕。 “嗯…”弦歌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裴谦又舔了舔他的作品,十分满足,“宝贝,你叫/床的声音,还跟以前一样棒。” 弦歌抓住机会,狠狠地踹了裴谦一脚,正中他胸口。 然而,常年的锻炼,让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变得硬朗结实。 她那一脚,正是花拳绣腿。 弦歌只恨自己今天穿得是运动鞋,若是平日的细高跟,非得把他胸口戳个窟窿不可。 白嫩地脚踝被他放在手心把玩,弦歌不甘心地又踢了一脚,命运相同。 再过一会儿,修长的腿被分开。 裴谦重新覆到了她身上。 这一次,他看着她,眼神像猫,而她,是他掌心的老鼠,老鼠的每一次颤栗的尖叫,无谓的挣扎,似乎都能给他无尽的快感。 “裴谦,你变态,你放开我。” 弦歌被逼急了,一拳一拳砸在他肩头,几秒后,他的强势地抓着她的手控在头顶。 他的吻,稳稳地堵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呜咽声吞下。 她拼命地扭动身体,换来他更霸道的镇压。 他收回一只手,一路往下。 第13章 弦歌同裴谦之间的缘分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故事说起来,可能会有点长。 八岁那年,裴谦随旅居欧洲的母亲一同归国。作为裴家唯一的继承人,才一回来,裴氏就马不停蹄地替他操办的一场盛大地生日晚宴。 政商权贵,申城该去的,全都去了。 以弦歌那年的状态,本是不该应邀的,只是那时宋雅意突然感染了水痘,连门都出不了,自然是不能去裴家的。 所以,宋家最后带的人还是弦歌。 如果时光能倒回,弦歌应该也会同宋家人一样,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去赴约。 当还是小小少年的裴谦穿着精致得体的燕尾礼服,矜贵优雅地缓步走入人群视线时,所有人都在赞叹,鼓掌,其中真真假假,无人在意。 而弦歌对他的羡慕,却是真真切切的。 她羡慕他小小年纪就有一派掌权者的气度,羡慕他生活在人群的焦点之中。 也羡慕他身后,始终微笑注视着他的父母… 而她没有妈妈,他的爸爸只冷清地告诉她,去一边呆着,不要惹事。 远离了热闹而聒噪的人群,弦歌就像是梦如仙境的爱丽丝,恍恍惚惚地走进了一座大而幽静的花园。 花园里有小天使,有漂亮的喷泉,还有好多好多盛开的鲜花。 奇珍园里的花要比这里的,开得更加绚丽,可惜,自从母亲过世,弦歌就再也进不去奇珍园了。 喷泉水声潺潺,弦歌忍不住脱了鞋袜,拉起白色的连衣裙,坐到水池旁边。 波光粼粼地水面零碎地倒影出她及腰的长发和灿烂的小脸,她哼起了小时候妈妈哄她入睡时,时常唱起的摇篮曲… “楚祎,楚祎,你在哪里,叔叔在叫你。” 耳畔传来少年沉稳好听的声音。 弦歌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却看见那个脱了礼服,正不耐地解着领结的裴谦愣愣地定在原地。 “你是谁?”须臾,少年皱眉,正声问道。 “谦哥哥,你别生气,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带她来的!” 弦歌甚至都不知道小天使喷泉的对面,究竟是何时坐了另外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穿着时髦的背带裤,急吼吼地跑到裴谦面前,替自己解围。 裴谦一直质疑看着弦歌,对楚祎的说辞并不相信,“叔叔在找你。” “可是…”楚祎不想去,可一对上裴谦微怒眼神,瞬间就蔫了…他跑了两步,又回头,冲弦歌咧嘴一笑,憨态可掬。 弦歌在裴谦的注视下,默默地移出了浸在冰凉泉水里的小脚丫子。 长裙不慎滑落,弦歌微不可闻地‘呀’了一声。 原本已经准备离去的少年,忽地折返。 待他的身影,覆盖弦歌时,弦歌才怯怯地抬头,想道歉,却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她有点害怕,他却默不吭声地单膝跪地,拧干了她的长裙,替她穿好了长筒袜及镶着漂亮水晶的鞋子。 他说,“下次不要玩冷水,会感冒。” 再后来,弦歌再去裴家时,花园里的喷泉,就被换成了暖暖地温泉水… 看,如果没有结尾时的不堪,她跟裴谦的关系,即便被说成青梅竹马,也是有人相信的。 腰间一片清凉,他的手指,他的身体,在她每一寸肌肤上肆意侵犯,那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她像一条死鱼,躺在水边,奄奄一息。 不再挣扎,不再哭喊,也不再渴求得到救赎。 只是他的唇舌,霸道而凶悍地再度占领她强硬的攻防,却始终无法撬开她的牙齿。 直到手指残忍地顶/入,弦歌才忍不住嘤咛出声。 他得逞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愤怒却不流一滴眼泪的样子。 随后,俯身亲吻。 她口腔内浓浓地血腥味让他一惊,却也只是片刻而已,此后,该粗暴地继续粗暴,该绝情地继续绝情,没有情与爱,只有欲与恨。 谁都以为他们之间的故事,也就这样了。 裴谦却忽地停了下来,趴在弦歌身上,蹭在她颈弯。 夜凉如水,车里更是安静得吓人,他的呼吸声,是那么那么清晰。 弦歌说,裴谦,别让我恨你。 裴谦低声反问,那你可曾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恨你。 尔后,他起身,抬手擦掉嘴上的口水,打开车门,下车。 五分钟后,陈叔叔回到了车里,礼貌而客气,“宋小姐,我先送你回酒店。” 弦歌点头。 车灯打开,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缓步行走于黑夜尽头,弦歌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她经过,他驻足,那冷峻的侧脸,一如当年。 最终,她离开,他的身影,同那些挥之不去的黑暗,一同消失在斑驳星光之中… -- 凌晨三点,虫子从医院回来,回房之前敲了敲弦歌房门,无人回应。 早上七点,小穗去找弦歌,同样没人开门,电话也不接。 虫子猛地的一抬头,喊了一声,‘坏了’。 “你现在马上叫救护车,我去找人开门。”虫子边说边玩命似的奔向直达电梯。 虫子先跑到了酒店前台,调取酒店监控,以确定弦歌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房间。可前台说要看监控必须值班经理同意,虫子着急,催着前台赶紧请示。 也不知道是虫子运气不好,还是弦歌运气不好。 值班经理到了大厅,虫子一看,居然又是昨天那个古板不知变通的家伙。 “我想看看闻小姐门口凌晨这段时间的监控,麻烦您行个方便。” 经理扶了扶眼镜,回到,“小姐,照规定,vip套房监控只有顾客本人有权查看,如果需要我们提供服务,可以请闻小姐本人提出要求,我们会将监控送到闻小姐房间,以供查阅。” “我现在就是要确定闻小姐本人是不是回了酒店,能找到闻小姐,我还需要来找你?” “那么抱歉,为了保证顾客**,我们不能提供服务。” 虫子气得想打人。 她刚到申城人生地不熟,认识的那些名媛贵妇,大多只是点头之交,平常哄哄她们来买几张画不难,真要想让她们出手帮个忙,却不那么容易。 谁都不想无事惹得一身骚。 情急之下,虫子忽地就想到那日宴会结束时,送她回来的那辆车,以及车上的那张通天牌照。 得亏她机灵,一番软磨硬泡,要到了洛森的手机号码。 虽然那个气势凛冽的男人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友好,但虫子的直觉是,他会帮忙的。 虽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虫子是真没想到,她挂了电话才不过一分钟。那酒店经理就接了一个电话,尔后,脸色霎时惨白。 监控里清楚地显示了弦歌回到酒店的画面,并且,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有离开房间。 虫子等不及看完视频,冷冷地冲经理伸出了手,“钥匙。” 犹疑之下,经理示意前台拿出了备用门卡。 门开了,房间里飘着一股子诡异的香气。 茶几前,撒了一地的白色药丸,一瓶破碎的红酒,半悬空倒在茶几上,摇摇欲坠。地毯上的红酒已被风干,只留下暗红一块。 小穗在洗手间里找到弦歌时,她倒在浴缸前,不省人事。 虫子吓得大惊失色。 这样的场景,不是她第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