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八岁
很软，真的很软。 甚至还带着点香甜。 只是，太短暂了。 尹耀慢慢地挺直了背，带着炯炯的目光，他格外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小姑娘。 厚重的冬季校服将她裹的像只笨拙的企鹅，但只是看似笨拙，她的一颦一笑里藏着一颗慧黠的心。 宋红豆双手扣在书包的肩带上，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羞怯和得意。 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她用手晃了晃尹耀的眼睛：“那个，改天还我啊。” 尹耀怔了怔，几秒钟后才明白她的意思。 只好先打个马虎眼。 “走，送你回家。”他接过她的书包挎在自己肩膀上。 宋红豆回头看了看校门口，子弹已不见踪影。 很懂事嘛，她心想。 然后，又想起尹灿，她对尹耀摇摇头：“啧啧，好不容易来趟我们学校，自己的妹妹都不管。” 没想到尹耀长手一捞扣住她的肩膀：“那你是希望我送你回家，还是看看你就走？” 肩膀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宋红豆窃喜着小声嘀咕：“还好我家闪闪不吃小嫂子的醋。” 尹耀：“……”小嫂子？ “决定要送你回家后，我拜托我妈今天晚上来接尹灿放学，顺便跟傻高个也打了个招呼。” 难怪不见这小子人…… 宋红豆揩油般的拍了拍尹耀的胸部：“耀哥，很懂套路嘛。” * 元旦三天假，苦兮兮的高三学生却只能享受一天。 九点半到家，吃完夜宵洗完澡吹完头发，宋红豆看了时间，已经十一半点。 离新的一年只差最后三十分钟。 宋爸爸宋妈妈催促着她睡觉，她心里却惦记着和那小两口约好的一起跨年，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尹耀。 躲进房间里，她开着小夜灯打开电脑偷偷和他们连上视频。 一连接上，子弹就叫嚷着：“闪闪，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啊？” 尹灿似乎也关着灯躲在卧室里，她压低着声音：“不是农历新年才许愿的吗？我还没想好呢。” 宋红豆同样压低嗓音，但语气里却带着兴奋：“现在许过年之前的愿望，过年许明年的愿望嘛，多好。” 尹灿想了想，说：“那就愿我们期末考试都能更上一层楼，还有……希望子弹通过体育考试。” “你把我的愿望都许了，那我的愿望就让给你俩，祝你俩越长越漂亮，争取闪瞎我的狗眼。”子弹对两个姑娘说。 “本少女和小仙女本来就漂亮，你狗眼还没瞎？”吐槽完子弹，宋红豆理了理思绪，认真而又虔诚，“好了，该我了，现在离我十八岁只有28天，希望在这最后的28天里，我能做好充足的准备，不带任何遗憾的去迎接我的成年。” 跨过那道界限，你将正式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这28天会是你人生中最后做小女孩的时光，请你务必要珍惜。 “豆豆，你过生日刚好在寒假，我们可以好好为你庆祝了。” “就是，小爷我成人礼那天就太草率了，谁让那天要上课呢，你这回可要好好过。” “……” 听着小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要给自己过生日，宋红豆带着微笑在日记本上写着此刻的心情。 过了会儿，她抬头看桌子上的闹钟，十一点五十。 她打了个哈欠问尹灿：“你哥睡了吗？” 尹灿说：“没呢，他刚看完球赛，这回儿才进卧室。” “那不说了啊，我先撤了，祝你们新年快乐哟。” 退出三人的视频聊天，宋红豆拿着手机趟进了被子里。 发过去的微信视频尹耀立刻就接通，看着手机屏幕上他的脸，尽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宋红豆仍强打着精神盯着他看。 “耀哥，你皮肤真好……” 见她睡意盎然，尹耀对她说：“困了就快点睡。” “不行，说好要和你一起倒数的。” 宋红豆紧紧抱着路飞玩偶，小脸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眼睛一闭一阖…… 尹耀勾了下嘴角，“快睡。” 宋红豆又调整了一下睡姿：“晚上吃多了，洗完澡就犯困。我一闭上眼睛就是数学题……” 看着她终于闭上眼睛，尹耀轻轻地对着听筒说：“晚安。” 刚想挂断，窗外燃起了绚烂的烟花，声音响彻天空。 去看手机屏幕，小姑娘睡得正香，于是尹耀安心地挂断了视频。 退出界面，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月一日，零点零一分。 某人终于要长大一岁了。 * 期末考试结束后，高三学生们被要求补课一周。 虽然呜呼哀哉一片叫苦不迭，但大家仍旧努力复习，都跟分数较着狠劲。 看着高一高二空空荡荡的教室，子弹感叹：“熊孩子们都回家过年了。” 宋红豆刚想说话，班长跑过来告诉她，说班主任找她有事。 带着忐忑的心情，宋红豆走进了老师办公室。 发现班主任的办公桌上有一摞刚印刷完毕的成绩单，她不敢细看，急忙捂着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我成绩下降了？吴老师，你放心，我寒假一定努力，开学就追上来。” “心态很好嘛，不失落？”吴老师抱着胳膊笑着问她。 宋红豆松开手，眼睛里确有藏不住的失意。她说：“上次成绩突飞猛进运气成分很大，其实这次成绩下滑也挺正常的，可是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自己看。”班主任拿起那摞成绩单最上面的一张递给她。 宋红豆深吸一口气后，视线才敢落在上面。 结果—— “吴老师，你骗我啊？” 总分589，班级排名第三，年级排名236。 “你啊，要是早这么刻苦，高三就分进资优班了。听你之前的班主任说，你脑瓜子是真聪明，可就是贪玩，年级四五百名晃的有意思？这次找你来，是你请你帮个忙，你回家准备准备，过几天咱们班今年的最后一次班会，希望你能和大家分享分享你的进步方法。” 听完吴老师的话，宋红豆在喜悦和骄傲的情绪中挺了挺胸脯，“愿意为老师和同学们效劳。” 走出办公室后，宋红豆拿着吴老师送给她的这份全年级排名仔细阅读。 这上面有吴老师对她的期待。 在全年级第一百八十名的位置，吴老师打了个勾，她对宋红豆说：“明年三月初的第二次模拟考，希望你能再往上爬爬。” 看着这个勾，宋红豆充满了斗志。 骄傲将被新的挑战所取代，她现在既有信心也有动力。 她抬眼，看了看对面钟楼上的大时钟。 耀眼的阳光正落在正午十二点。 热烈。 如同她此刻的心。 * 进入高三后的每一天都过的异常迅速。 有这种感觉的除了宋红豆，也包括她的父母。 寒假第二天，一月二十七号这天晚上，一家三口难得的开了个家庭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豆豆的十八岁生日怎么过？ 在宋爸爸和宋妈妈激烈地进行探讨之后，宋红豆用一番话堵住了他们的口。 “过了今晚十二点，我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大人有选择过生日方式的权力。一，明天上午和中午的时间留给你们，但是，主角不是我，是妈妈。我和爸爸一起做一顿好吃的谢谢妈妈，因为十八前的这一天是妈妈的受难日，蛋糕我也已经订好了，就不牢你们操心了。二，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就不是你们的啦，我已经答应了好朋友们，他们要为我庆祝我的成人礼，当然，晚上十点钟之前我一定回家。三，爸爸可不可以不要再送我小女孩的礼物了，这一次，我想要妈妈为我挑一件大人的衣服。好啦，就这么多，现在我宣布，会议结束。” 宋爸爸宋妈妈：“……”乖女儿长大了。 第二天中午。 吹完蜡烛吃完蛋糕，在宋妈妈感动的泪水中，属于这个小家平淡却温馨的生日庆祝就此结束。 洗完碗筷后，宋红豆换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准备出门。 她换鞋的时候，宋妈妈将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这样好看。” 宋爸爸又偷偷往她包里塞了好几百块钱。 关上门，宋红豆回头看着门上的福字，淡淡地笑了。 老爸老妈，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 明明说早到了，可当宋红豆赶到海洋馆前的广场上，子弹和尹灿却都不见人影。 此时正值午后，海洋馆的广场上只有一群小孩子在嬉笑玩耍。 坐在喷泉前的木长凳上，宋红豆拿出手机准备找人。 突然，一双小手伸到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小姑娘将气球的绳子递给她，然后扭头便跑。 她看了看气球，上面竟写着字——从今天开始，希望你仍旧勇敢可爱。 紧接着，又一个小男孩将气球的绳子递给她。 这个气球上写着：希望你继续清醒纯粹。 然后，她手里多了第三个气球的线。 希望你一直自由快乐。 …… 第四个气球：希望你永远豁达坚强。 …… 第五个气球：愿你不必流泪，也能学会成长。 …… 第六个气球：愿你风雨里有人陪，阳光下享受爱。 …… 第七个气球：愿你跑起来像小孩，停下来仍热血。 最后一个气球：亲爱的，欢迎加入我们大儿童的美妙新世界。 从今天开始 希望你仍旧勇敢可爱 希望你继续清醒纯粹 希望你一直自由快乐 希望你永远豁达坚强 愿你不必流泪，也能学会成长 愿你风雨里有人陪，阳光下享受爱 愿你跑起来像小孩，停下来仍热血 小红豆，欢迎加入我们大儿童的美妙新世界。 宋红豆正句读着这些字句，眼睛忽然被一双大手蒙住，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红豆，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