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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先踩离合器……” “离合器是哪边?!” “左边, 再踩刹车,刹车在右边……” “树!树!前面有树!!” “制动!快点制动!” “嘭——!” 寂静马路划过一声刺耳的利响,一辆红色轿车凶猛地擦过粗壮大树,堪堪停住,车头汩汩冒烟。 姜瑶惊魂不定地眨了眨眼:“……” 午夜飙车很刺激, 午夜不会飙车强行飙车更刺激。 小脸吓得惨白,她僵硬地扭头看身旁的人, 沈知寒一双剑眉怒气冲冲地拧着,脸色黑得像锅底——他们俩倒凑成了一对黑白无常。 小心翼翼:“你没事?” 沈知寒抬起一只手在眉心揉了揉, 压抑怒火, 语气很冲:“没事个鬼,你不要命了?” 姜瑶委屈:“是你叫我开车的。” “废话, 谁叫你跑到驾驶座的!” “……” 待脑后被震荡得那股劲儿过去,沈知寒撑着坐直,凶巴巴道:“过来。” “……干嘛?” “干你啊干嘛,”他骂骂咧咧倾靠过去, 检查她身体各处,“头疼不疼, 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 ”顿了顿,“你说话真粗鲁。” 鬼门关走一遭,命都要没了,哪里还管得上文不文雅。 他懒得接茬,手指移到膝盖,捏了捏,她咬唇倒吸一口凉气,他忙问:“撞疼了?这里受伤了?” 说话间就靠过去要把她腿抬起,姜瑶压着他的手,泪花闪烁地摇了摇头:“没撞疼……是你,捏疼的。” “……”干脆用力地捏住。 “嘶——沈知寒你混蛋!”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愉悦地扬起了唇角,退回去重新靠着椅背。 一颗心终于落地,休息一会儿。 虽然骨头没被撞到,但刚才随着惯性狠狠地往前冲地那一下,胸口被安全带勒得又痛又麻。 姜瑶看了看枕着一只手闭目养神的沈知寒,悄悄背过去,揉了揉胸口。 那股震荡的余波似乎还在身体里盘旋,胸口闷得慌。 “在干嘛。”沈知寒抓着她一边肩膀,把人拧了回来。 “……”姜瑶单手覆在左胸,尴尬,“……没干嘛。” 看清她动作,他露出促狭的笑:“胸口痛?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 揉你妹哦。 姜瑶耸开他手臂,也往后靠。 窗外圆月高悬,车厢里静谧一阵儿。 姜瑶说:“我们这,算不算共患难过啊。” 沈知寒无语地瞟了她一眼,下车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能自己走么?” 姜瑶的腿部肌肉力量薄弱,今晚又难得用了好几次,再加上刚才那一撞,小腿以下筋脉微不可见地抽搐。 但她不想丢脸:“能,我自己走。” 沈知寒没给她逞强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腕扶人下来,半蹲在她面前:“上来。” “……” 好,那就不管丢不丢脸了。 姜瑶“勉为其难”地趴了上去。 月朗星稀,长街寂静空旷,一排笔直的路灯将前路蔓延得无限遥远。 他脚步沉稳,后背宽阔有力,她揽着他的脖子,脸蛋扎在短刺的头发上,痒痒的硬硬的,无法忽略的触感。 开口叫他。 他不是很想讲话,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车怎么办,就放在那里?” “嗯。” “不会引来警察么。” “会。”但那辆车是李晶晶的,他才不管。 后颈吹来一阵阵鼻息,热一会儿凉一会儿,还夹着淡淡的香气,沈知寒动了动,把她抬得更高些,姜瑶在失衡里搂紧他,待安定下来,又把脸埋进了他后颈。 “……” 那股鼻息又一阵阵地撩来,吹得他身体各处都痒。 还热。 “你刚才去干嘛了?” “都说了,杀人。” 她不接他这明显胡诌的话茬:“那群人干嘛追你,你打他们了?为什么打他们?” 沈知寒不想回答,李晶晶叫他搞人,一开始他还会问清原因,挣扎抗拒,到后来基本都是上去就是干。 夜路走太久,难免模糊善恶的界限,是他变了。 所以他早就不跟这个世界争什么是非黑白,因为有钱有权,才掌握是非黑白。 而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才说是杀人么—— 只是这个“人”,杀的是他自己。 到家时已经很晚,姜瑶揽着沈知寒的脖子,迷迷糊糊,半醒半睡间被放上柔软的床垫。 他在床边挣扎了会儿,低头,慢慢去解她外套,床上的人不规矩地翻身,长发绞进拉链。 他凑近去解,闻到她身上淡淡清香,又看到一截雪白的脖颈,只觉那股头发越缠越紧,越缠越紧,叫他费力。 深深呼吸一口气,沈知寒起身,出去寻剪刀。 窗外的远天,突然炸起耀眼璀璨的烟火,绚烂了半边天幕,也吵醒床上的人。 姜瑶在轰炸般的闹声中醒来,房间里只有烟火和月光,从薄如蝉翼的纱帘穿透而来,直铺到脚边。 她刚坐起来,门轻轻地开了。 沈知寒拿着一把粗大的可以夺人性命的剪刀进来,找了个半天,只找到这个尺寸。 姜瑶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沈知寒径直走到她面前,姜瑶要躲,被他抓着衣襟扯到胸前,凶巴巴地警告:“不要乱动。” “?!” 咔嚓一剪子下去,她的一缕头发跟主人宣告分离。 “……” “你以为我想干嘛?”沈知寒把剪刀丢到旁边,嘲笑她,“姜瑶,你有被害妄想症。” 她一本正经地皱眉:“沈知寒,你这样不对。” “嗯?”他戏谑挑眉。 “你做事不跟人沟通的,”她说,“你这样不清不楚,谁知道你是好意恶意,谁能理解你?” 他硬邦邦道:“我做事,不需要人理解。” “那早晚会吃亏。” “嗯。”他无所谓地耸肩。 破罐子破摔? 她被噎得说不下去,干瞪眼。 窗外的烟火终于灭下去,天空恢复平静,夜色夺回领地。 男人的大半身体被黑暗吞没,他的脸隐在阴影里,辨不出情绪。 姜瑶问:“晚上,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跑?” 虽然她的腿不好使,但大脑还是很好使的,要真有心逃跑,真不一定能不能溜走。 沈知寒胸有成竹:“车上有定位。” “我又不开车。” 他好笑地摸了摸眉骨,悠然道:“你身上也有定位。” 她吃惊:“你说什么?” 一片阴影罩过来,是沈知寒身体前倾,他的手顺着衣领摸到后颈,指尖擦过她肌肤,在衣领内侧一挑,一个很小的电子设备被他摘了下来,置于掌心,提醒道:“这是我的衣服。” 是的,她还穿着他的外套呢。 柔软衣料贴着肌肤,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姜瑶认输:“知道了。” “不要耍花样。” 最后一声温柔的警告,像无边的夜色染进她心里。 黑暗把她也吞没了。 ** 第二天早上,李晶晶从客房出来,听到楼上隐约有女人的声音,心里升起一丝狐疑,又看到玄关处有女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昨晚这里除了夏薇薇,还有一个女的。 揪住眯蒙着眼睛从面前走过去的张超,她厉声问:“楼上那是谁?” 张超正迷糊着:“什么谁?” “我说楼上,那女的!” 他猛地清醒过来,装傻:“什么女的不女的,我不知道你说谁。” “行,跟我装傻是不是!” 李晶晶扬着嗓门喊人,沈知寒没出来,倒是顶着一头乱草的小八无辜地揉着肩膀从隔壁走了出来。 “超哥,晶——诗桐姐,早上好,”踢踏着拖鞋,他皱着一张小脸走到张超身边,戳了戳他,“超哥,这是怎么了?” 大清早跟吃了枪药似的,比昨晚的烟花还闹腾。 “小八,来,”李晶晶捏住了软柿子,“我问你,楼上那是谁?” “啊?什么谁?”反应过来,心虚地挠了挠头,看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张超,装傻,“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刚要发威,沈知寒穿着宽松的罩衫,从房间里出来。 他刚起没多久,居家服宽宽松松,慵懒里带着惬意,靠在黑色铁皮栏杆,居高临下地睥睨:“李晶晶,你吵够了吗。” “呵,起床啦,睡够啦?”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沈知寒不悦蹙眉,说得没头没脑:“她想见你。” “谁啊。”哪来的浪蹄子,架子摆得这么大,她倒要看看,是哪路货色。 李晶晶抬脚便往楼上走。 他目光追随她,转身,向后靠住栏杆,淡淡道:“姜瑶。” 李晶晶脚步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怎么在这里?” 随即反应过来:“你的雇主是她?!” “嗯哼。”他懒懒的,眉尾一抹笑。 咬牙切齿,这笔帐有得算了。 李晶晶怒气汹涌往里走,他横插一脚挡住,提醒道:“你注意点。” “什么?” “别伤害她。” 李晶晶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他倚靠栏杆,压着自己的眉峰,慢慢地、不经意地,自有一股逼人气势:“我说,你别伤害她。” “她是姜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