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轻鸥飞破春烟绿
朝堂之上，端坐着一人，眉间一丝戾气。 楚谡面无表情地看着奏折，“赈灾的钱已经发下去了，为何灾民依旧这般多。” 所有官员低头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萧翊面向楚谡，站在右面，倒是什么也不怕地和楚谡对视了一眼。 “户部尚书，出来。” “……臣在。” 楚谡“啪”的一声将奏折扔在他身上。 “臣……臣会彻查此事……”户部尚书立刻跪下。 “彻查？那是刑部的工作，你只要配合刑部调查便是。” “……是。” 下了朝，楚谡在偏殿里召见萧翊。 萧翊开口便是，“恭喜圣上，又除一个贪官！” 楚谡不说话，半晌才问，“民间可有消息？” 萧翊收起玩笑的脸，“并无。这两年来，阳山里里外外先后搜了十几遍，附近百姓的家里也搜过三遍，都无消息。” “继续搜！” “……是。”萧翊无奈地应道。 楚谡捏了捏眉头，“河南又地震了。” 萧翊不知楚谡是什么意思，并未回答。 “他走后，天灾不断，祭祀也无用。” 萧翊心想这是想人想傻了，天灾怎么可能和关重水有关系。但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自那日封禅结束后，关重水就无故消失。一开始还看不出，但随着时间流逝，原本性情淡漠的楚谡变得暴戾冷漠，先后以极其残忍的手法除去朝廷贪官。言官死谏也没有效果，先后共换了三个言官。 且朝廷原本礼贤下士，上朝时原本官员都有座位和茶点，但楚谡不知怎的，忽然就取消了这些，那些年迈一些的官员纷纷叫苦。 连之前敢和楚谡开玩笑的萧翊，都收敛了许多。 直到前丞相苏如清修书一封呈给皇上，楚谡这才稍微收手。 一开始，因楚谡性情而辞官的官员有许多，楚谡全部准了，然后多进行了几次科举，将人才全部选拔上来。 人们也慢慢知道，楚谡虽然性情不好，但能力极佳。最近派出一名新提拔的将军去和瑜国征战，之前丢掉的土地早已收复，眼看就要打到瑜国国都。 瑜国国主秦寅连忙割地求和，现在的秦寅只能任人宰割。 楚谡批阅奏折直到深夜，景福悄悄地走了进来，将烛光弄得明亮一些。正当他准备告退时，楚谡突然说道，“拿酒来。” “陛下，夜已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给孤拿酒。” 景福皱着眉答应了，不一会儿，就送来上好的清酒，还备了些下酒菜。 楚谡斟了一杯酒。 此时已是春天，草长莺飞，万物欣欣向荣。从楚谡的角度看出去，窗外月正明。 人影窗纱…… 楚谡喝了一口酒。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关重水走了。 这也许是楚谡回避了两年的事实。 他自己也清楚，却始终不愿相信。 系统……系统…… 楚谡摸着心口的那块玉。这是唯一的，能将他和关重水联系起来的东西。 一片草地广袤无垠，微风清爽，花香弥漫。 关重水坐在藤椅上面，愣愣的看着前面一名男子。 这男子长发及腰，被高高的扎起来，面容俊秀飘逸，举止投足间无意中散发出高贵傲然的气度。他正在浇花，还哼唱着小曲儿，搞得那华贵气度反而更像是一种错觉。 “楚大人。”关重水叫道。 “怎么？” “我不用做任务？” “那个任务你知道该怎么做？” 关重水摇头。 “再等等，能量乱流还得一会儿。真是，所有系统都没事，独你偏偏……”楚微走了过去，用湿手捏了捏关重水的脸，“叫我好一顿操心。” 关重水被捏着脸，依旧面瘫着脸。 “你和这个宿主倒是处得不错……”楚微玩笑地问，“喜欢他不？” 关重水像是被吓到一样。 “我……” “好了，进去。”楚微将关重水从藤椅上拉起来，“我再给你治一下，你受的伤就能好了，然后就把你送回那个世界，别急。” 关重水站在一台机器前面，闭上眼睛。楚微在机器上面开始输入一些东西，然后一道光柱笼罩住关重水。 楚微退后一步，看着他。 突然，门被打开了。楚微身后，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比楚微还要高一整个头，轻而易举地搂住楚微的腰。 “对他这么上心？” 楚微别过脸。 这男子不依不饶地凑到楚微面前。 “行了你，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男子对着楚微，微笑，“是他啊。” “是他，我还没报仇呢。谁让那人当时把我扔到外面，太伤一只猫的心了！” “猫？” 楚微幽怨地看过去，“所以我要把关重水格式化,还得把我研究这么久的软件给他装上。” 男子凑上前，抬起楚微的下巴，两人温柔缠绵地吻了彼此。 “当时你受苦了。”男子轻轻地在楚微耳边说。 “还……还好啦，手拿开！” 关重水醒来时，觉得脑袋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的一切。 “楚大人，我……” 楚微挥手，“你的任务，就是楚谡。” 关重水感觉自己完全听不懂。 “你再不回去，我怕那人疯了。”楚微笑着说。 关重水只觉头又一疼，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全身不着丝缕。 这是一座宫殿，床倒是极大，桌子上有几盘菜，一壶酒。地上是散落的奏折。 关重水捂住头，慢慢地坐起身来，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雪白的皮肤一览无余。 对了，他遭遇了能量乱流。 有些能量是温和的，有些则是狂暴的。能量乱流便是狂暴的能量的集合体，一旦遇到，对系统来说会很危险。 还好楚微救了他。 关重水浏览着脑海里的信息。 宿主：楚谡。 咦？ 景福带着宫女进来，正准备收拾桌子。心想陛下若迈不过这道坎儿，那可真是…… “啊——！”一个宫女惊恐地叫起来。 “莫叫了，进宫时的礼仪都是白学了吗！……啊！” 一时之间，景福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陛下…… “陛下——”景福叫着跑了出去，顺手带走了两个宫女。 关重水的脑海里立刻显示出这些人的资料，但还是觉得很陌生。 他什么时候进了其他的世界，又怎么会和别人交流？ 楚谡正坐在皇位上，看所有大臣都不顺眼，连看萧翊时，眼里都带着一抹血色。 “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楚谡的语气冷漠无比。 本来已经迈出脚步的礼部尚书脚又收了回去。 景福又惊又喜，到了殿堂之后，尽管已经尽力收敛了许多，还是挡不住那脸上的喜色。 楚谡冷冷地想：行事莽撞，上朝时赶来打扰，不如斩了。 “陛下，关公子回来了！” 楚谡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 朝臣面面相觑，萧翊看着楚谡那焦急的样子，“陛下怎么就跑了，我去看看，各位先候着一会儿。” 朝臣：“……” 其实他们也想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重水只想先穿上衣服，奈何景福走得太快，而楚谡则根本是用轻功过来的！ 感觉到一股冷气袭来，关重水吓得手一松，把从系统仓库里拿出来的背心和短裤扔到了地上。 楚谡就那么看着他，也不上前。 殿外，景福气喘吁吁地跑着，心想会武功就是好，然后看到又一道影子飞过去。 是丞相大人。 一个个的……要不要这么欺负不会武功的人。 景福叹了口气。 萧翊赶来时，关重水和楚谡依旧在对视。 楚谡是内心的感情太过强烈，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 而关重水却是被格式化之后，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有的只是资料。 “宿主。”关重水冷淡叫道。 “你……”楚谡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只是皱眉而已。 楚谡走上前，将关重水的衣服踩在脚下，把关重水抱了个满怀。 关重水感觉到一阵温暖。 但他耳边，却传来冰凉的声音： “我不会再让你跑了的。” 门外的萧翊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 楚谡真傻。萧翊想到，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关重水在心里只会恨他啊。于是他推开门。 两年过去了，楚谡长高了许多，他此时整个人将关重水挡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萧翊。 萧翊对着关重水一笑，“既然回来了，便去湖边居为你接风如何。” 酒楼？ 不知道为什么，关重水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一堆好吃的，于是他点头。 楚谡的目光也温柔了些，“晚上孤和你去。萧翊，出去。” 萧翊耸肩，把门关上了。 门里面又传来楚谡的声音，“让朝臣退了。” 楚谡松开关重水，到自己的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很快便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关重水。 关重水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不知道怎么穿，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可是，为什么宿主会有他的衣服？ 关重水对着巨大的衣柜一看。 里面的衣服整齐摆放着，衣服有两种风格，轻易就可以分辨出哪些是楚谡的，哪些是关重水的。 换好衣服之后，楚谡和关重水对坐。 “孤已登上皇位，你当初要让孤作何事？” 关重水眉毛一动，立刻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任务，又想起之前楚微说的话。“先完成你的愿望再说。” 楚谡微一点头，看着关重水，“现该你解释了。为何消失这么久？” “我……”关重水回想了一下，“我遭遇了能量乱流，差点不能回来。” 除此之外，他什么事也不记得了。 “没受伤罢？” “大人救了我。” “大人？” “创造我的人。” 楚谡点头表示明白，但实际上，他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问。 不过，太多的问题恐怕会吓跑关重水。 细水长流罢。 楚谡扭头，看着窗外春日里盛开的鲜花。“今日几号？” 关重水查看了一下日期，“三月初三。” 楚谡走到自己书桌上，抽出一张圣旨。 以后每年的三月初三，迎春节。 远处，轻鸥飞过，春烟微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