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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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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三    盗取,欺骗, 邪见, 杀生……    有的人与生俱来, 便是蒙蔽着双眼在黑暗中前行。    他们不信因果,不信报应, 父不作善,子不代受。    于他们的世界之中权利, 地位,**才是盖过一切的存在,为此他们可以摒弃人性不惜化身恶鬼。    萧氏集团的崛起并不是一个偶然,与大多的名门望族一样,在近百余年的商业权柄更迭下他们尝到过属于巅峰的辉煌也经历了不可避免的衰落。    这样的循常起落看起来不值一提, 平平淡淡的维持了几十年。    一直到澄赢两人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当家萧乾继承了萧氏集团伊始,变迁的齿轮转动了……    萧乾为了巩固萧家在金融城的势力, 有心结交了当时已成盛极的郭家一门。    郭家人本来就关注着萧乾手里对汇银购股的优先权, 且意在公私双赢,因此两家结识不久便提出了要把独生女嫁给萧乾的想法。    萧乾求之不得断然应下这门婚事。    但是这场一拍即合的豪门婚姻尚未集成, 漂洋过海乘兴而来的那位郭家大小姐却叫萧乾产生了严重的后顾。    萧乾这个人一贯刚愎自用性情多疑,骨子里就容不下企图和他共分江山的人,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女人。    郭薇的才干让萧乾心有余悸,他觉得这个女人太聪明了,身世太过显赫,他唯恐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放在枕头边迟早有一天要坏事。    有鉴于此,他想到了一个不失恶毒的办法。    他既需要郭家的资产却不想要郭薇这个人,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寻常的借口不足以搪塞这位聪敏的大小姐,所以萧乾自导自演了一出迎回原配的戏码。    他让郭薇以为是自己先做了第三者,插足了别人的家庭,并且不惜为此真的将那个寒微的女人娶回了家。    要知道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年代,破坏人家庭的女子都会被打上□□的标签,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郭薇一个名流贵女一夜间沦落成了无耻背德的小三,成了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对于一个一心希冀能得到婚姻与家庭的年轻女人来说是相当残忍和痛苦的。    她没有任何法子,只能含垢忍辱离去,甚至在发觉自己怀有身孕之后也不曾把这消息传到萧家。    仿佛是对腹中骨肉有一种天性的不舍,郭薇没有打掉那个孩子而是选择一个人把他生了下来。    她心底有怨恨对萧乾,可同时也对这个男人充满了理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纠葛。    这种牵缠不止的念想随着儿子一天一天的长大,终于不能再躲藏规避。    于是郭薇孤注一掷来到了萧乾面前,把那孩子的身世与他摊了牌。    也许是亲生父子那永远割舍不断的血缘唤醒了萧乾仅剩的一点良知,亦或许是他眼见着这个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恨着他怨着他,却同样也为了他虚耗了自己的一生……    萧乾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去见的郭薇,旁人不得而知,但是他确实为他与郭薇的儿子留下了一件不可估量的遗产。    ——萧氏在汇银的所有股份……    ********    “我说你怕的是有一天真相大白,手里头好不容易攥住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从你知道梁梓谦存在的那天开始,你一直都怕的不得了……对么,大少爷。”严阁这一声大少爷叫的极尽微妙,抑扬中抻着顿挫,语调平缓而别有喻意。    他向萧澄悦问道。“萧氏集团从什么时候起被你搞的乌烟瘴气,连萧家在基金会的收益都来不及补你在黑道上面的亏空。”    萧澄悦霍然惊起。    严阁眯起眼微微一笑,手撑着地面继续道。“您不是个主事的人,这我倒是早早儿的看出来了,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一门心思扑在制毒贩|毒那上头,那一定来钱很快,或者说是曾经来钱来的很快。”    “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严阁伸出手,轻轻的隔空向萧澄悦点了一下。    他说。“凭少爷您经商这个头脑,别说是比梁梓谦了,你就是比你亲弟弟都是比不过的。只不过很可惜……”他顿了顿,垂首轻佻的笑出了声。“可惜,你和萧青赢生来就是荣辱与共,他太顾念你这个大哥了。这兴许是因为在整个萧氏集团里,没有几个元老是真正愿意服从你们的,嗯?你们这位子坐的太虚啊,除了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控制别人,少爷您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了。”    “原来你一直都存着心……”    “世道艰难啊。”严阁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很礼貌的摊手一渡。“我这也是逼的没办法。”    萧澄悦站了半晌,心有余悸地盯着严阁,那眼睛更是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说严阁啊。”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忽而他蓦地发问。“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过慧易折。”    严阁平静的仰起视线。    萧澄悦慢慢笑了起来,不知竟是何故能引得他转怒为笑。但是那笑容实在是太假了,仅仅是挂在脸皮子上虚伪的浮了那么薄薄的一层。    他俯下身平视着严阁的脸,看不透的诡秘之中掺进了一抹恶趣……    “你既然知道我忌讳什么,又猜准了我不是个能主事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我最拿手的是什么?你能不能猜到我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里,究竟都包括了什么?”    严阁肩胛上明显一僵。    “——来人,”萧澄悦朗声唤。“去把后备箱里的可卡|因拿过来,还有注射器。”    ********    “嘶……”梁梓谦猛的一下扔掉了手里钢笔,精钢质地的笔尖不知怎么就突然断掉了,墨迹差不多洇透了剩下的所有文契。    好在kat就在他办公室里打扫浮尘,闻听动响三两步便赶了过来。她两手托合起皮革的文件夹,接着忙说。“我去再给您打印一份。”    “kat。”梁梓谦倏而叫住了她。“你说严阁……他拿到那佛珠了吗。”    kat止步不前又实在不懂该怎么回答。    梁梓谦默默挥了挥手,独自在桌前久久不语。    ********    等萧青赢再回到老宅的那天,几乎是一进门就与他大哥闹了个不可开交。    要不是面前这人是他亲哥,想来萧青赢立时三刻能拔出枪来毙了萧澄悦。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吗?你要我后悔一辈子吗!”    “他主意都打到你我头上了!我留他这一条贱命已经够给你颜面了,你怎么这么不分轻重,他一个玩物值得你用身家性命冒险吗?!”    “你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萧青赢双眼通红霍然起身,推开前面劝架的一名佣人,指着萧澄悦叱责。“那些东西你用在外面人身上我绝不多说一句话,但现在你把它用在那儿?你把它用在家里人身上!”    萧澄悦怒道。“你把他当家里人,那个贱货是你家里人我他妈什么都不是对不对!他把三井那崽子放走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放虎归山你懂不懂,那小子回了本家能安分过日子吗,他不得费尽心思来找我们来寻仇!”    “他放都放了人都跑了再计较又有什么意义?”    “你……你!”萧澄悦让他气的差点背过去,他手一拍桌,紧接着把茶杯茶壶全打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可真是昏了头啊青赢!他严阁有几根弯弯肠子你瞎了看不出来?”    “你就当我瞎了!”萧青赢忿然道。    萧澄悦深吸一口气,一时间竟然没作出丝毫反应。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颤抖着问。“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就当我瞎了……澄悦,以后不要再插手我和严阁之间的事了。”萧青赢说完重重的阖上了眼。这一阖,斩断了他本来怒不可竭的眼光,也斩断他对这一整件事的种种疑惑和不解,甚至于在他动作里暗存的某些原意,本来就是想斩断掉与他兄长的种种联系。    “青赢,你……”    “是你和我把他给毁了。我千里迢迢把他带回来,结果却害得他成了这个样子。够了澄悦,真的够了,你就让我静一静,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听了……你走,不要再插手我的事了,如果你还在乎咱们的兄弟情谊,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严阁面前。”    ********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严阁以为自己已经修炼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    他给孩子们策动了一场周详严密的逃跑计划,成事之后他不慌不忙,以致还可以在受刑之际用言语挑衅,惹得萧澄悦对他骤起杀心,且从此草木皆兵。    然而他机关算尽,独独的算丢了一点。    萧澄悦是一个心有顾及却不存善念的人……他就算达不成自己的目的也断不会叫对方善终。    在毒|品那种不可抗力的摧残面前,严阁的意志简直脆弱的不值一提。    高度提纯的可卡|因不论是以何种途径进入体内都能很快的被人体吸收,这当中肌肉注射尤其过甚。    它本身就是一种药瘾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复合毒|品,能够中和其毒性的抗体少之又少,一旦沾染上几乎没有任何戒除的可能……    严阁在被注射之后突发了心源性昏厥,人醒过来已是过了整整三日。    他浑身抽搐,不停地呕吐,神智昏昏沉沉口中呓语不清。    不过这些都不是可卡|因最可怖的地方,因为在他彻底清醒过来后,将会有一种如附骨之疽一般根本无法抑制的麻刺感从他的骨髓里一点一点向外爬。    你人会在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情绪下,无端激动,焦虑,精神异常,产生视觉听觉的错乱,仿佛皮肉里永远有剔不干净的蝼蚁在咬蚀你,每时每刻,啮噬折磨,生不如死……    尖锐刺耳的利响每一晚都会从屋子内壁上传出来,那响声入耳的太过清晰,听着直叫人胆战心惊。    那是指甲抓挠在墙面的声音。    严阁并不会大喊大叫,他清醒时进食不下任何东西只能依靠营养药剂,身体虚脱到了溃决的边缘。毒|瘾发作的时候他会把所有人都赶出屋去,一个人反锁上房门,然后任由那股巨大而让人崩溃的绝瘾一滴一滴耗干他的精力,生命力,最后陷入深沉的昏迷。    日以继夜,夜再轮回。    如同这周而复始永无终结的煎熬,已经是他由生到死,难以逃脱的命运了。    ********    黑暗中严阁无力睁开双眼。    他犹如这就要消逝掉了一般,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    萧青赢跪在地毯上面,伸手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    他的声音异常失稳,破碎中带着内疚与悔恨。    他完全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凛冬盛雪的萧会长了。    “……对不起。”萧青赢说。    “是我害了你。”    严阁的胸腔里发出几声迟钝,轻微,频率紊乱的搏动,若不是有那薄弱的几许怦响,严阁就这样静静的变成一具尸体也说不定。    他没有力气去说话,只能空洞的睁着双眼,目光涣散无法聚焦,周身布满了颓靡灰败的气息,面无表情躺在萧青赢的腿上。    “严阁。”萧青赢垂下头轻轻抚摸他的发鬓。    屋子里早就让人拾整一空了,为了防止严阁自残,这一整间主人房中除了一张床什么摆设也没有。    萧青赢叫人把所有的大理石地面都铺嵌了厚重的棕毛毯,墙壁上黏贴海绵,窗户从外面钉死。    他不敢再有一念的差池,因为严阁如果从窗子前一跃而下,他的一颗心也要跟着摔下去,生生破碎殆尽。    “小严,等今年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就去慕尼黑好不好?以前你说德国的冬天长,一下雪就是半个星期,山里面白雪皑皑的峰峦云天能连成一片。我们挑一个雪质最好的雪场,在附近住下来。我陪你滑雪,打猎,陪你养好身体……”    严阁一动不动的躺在他腿上,任凭萧青赢不断说下去,然后附身下来亲吻他干裂的唇角。    他对周遭的一切失去响应,对这个鲜活的世界不遗存毫厘希望。    他的生命跌入泥里,跌进地狱,每日与鬼影相伴与恶魔为伍。    他已经彻底分不清自己与鬼魅有什么分别了。    严阁浑浑噩噩的张了张嘴,喉咙深处像刀锋割过的痛,他隐约能回想到,从第一针的可卡|因注射进他身体里,似乎已经太久太久,他不曾发出过一个正常的音节。    萧青赢低着头附耳到他唇边,认真分辨着他所呢喃的字眼。    他依稀的听清了几个音节,随即右手手臂激烈颤抖。    他听到严阁嘶哑着说出:——我求你……杀了我。    萧青赢顿时眼眶滚烫,他猛然间抬手一摸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哭了。    严阁在此时慢慢蜷缩起身体,脸深深的埋进了身上衣衫的布料。    萧青赢先是以为他冷,很快拽下了床铺上面的被单紧紧裹在他身上。    但是严阁的身体并没有重新舒展开,他脸色急转而下,额角发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涔涔渗出了汗珠。    他的神智逐步变为模糊,十指没有目标的在地毯上抓挠抠扯,几根手指的前端指甲迸裂,指缝里都淌出鲜红血迹。    噩梦就这样像疾风般骤然来临,狰狞的向严阁张开了魔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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