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人生如戏
易熠回头，便在一群人中，一眼看见秦暮然。 天空有雪落下，她踏在雪上，朝自己走来。 在她的身后，雪无风起舞，仿佛她就是这片冰雪的主人。 易熠忽然觉得，似乎曾见过这样一幕。 苍茫无际的雪原，她也这样朝自己走来。 彼时，她的目光，也如此专注。 易熠的手微微一松，便被用力甩开。 她的眼前，掠过女人一闪而过的影子。 她看见银色刀光，却是冲秦暮然而去，还有一声尖叫。 “你这个贱人！” 啪！ 清脆的响声起！ 同时有东西落地声音。 易熠挑眉，冷眼看去，见是一柄银色匕首掉在地上，刀尖幽蓝，显见是淬了毒。 女人拿刀的手被秦暮然拽住，另一手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你竟然打我。” “这一巴掌，是为我娘。” 浅淡一句，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易熠却看见秦暮然的手背，骨节深了几分。 她转头，浅吐了口气。 那极力克制的模样，看得她莫名有些焦躁。 这一扭头，便见颜雪霁领着桓走来。 对上小家伙的双眼，易熠一愣。 这个眼神…… “老爷，她打我！她打我！你要给风儿报仇啊！” 易熠皱眉，转头看去，便见女人语无伦次，竭斯底里的模样，而不远处的秦墨飞，本就灰白的脸，变得愈加白。 他唇微颤，抖声道：“阿然，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她。” 秦暮然看了他一眼，微微抿唇，半响，终是松手。 松开的功夫，女人不甘的又扑了过去。 这一次，她却无法动弹。 她再次竭斯底里，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盯着秦暮然。 “再看，这双眼就别要了。” 易熠似笑非笑开口，便见女人脸色瞬间惨白，眼神也弱了下去。 “阿然……”秦墨飞面无血色，再次开口。 然而，他话尚未说完，便听见一句。 “秦家主，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他抬头，便对上易熠的眼。 那双眼很美，有银色的淬光，却冰冷。 秦墨飞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下意识就想拒绝。 易熠的话却已经说出来，“她，和家主之位，你选一个。” 此话一出，秦府众人骚动，却在看见那双冰冷的眸子，顿时脸色泛白，齐齐噤声。 “选她，你辞了你的家主之位。选位置，你便杀了她。” 易熠笑得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残忍。 “当然，如果你哪个都不选，我就杀了你。你知道，我做得到。” 八位化神修士，脸色微变。 此时他们已经意识到，论玩弄人心，谁也不及易熠。 他们输了，秦家家主也会输。 秦暮然眉头微蹙，几欲开口，却终是不语。 她几近能预料到，秦墨飞会选择哪一个。 易熠这一招，太狠。 女人拼命挣扎，却奈何半点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秦墨飞，满是祈求之色。 然而，出人意料。 这个男人脸色白了一瞬，而后哑声道：“既然如此，我辞去家主之位。” 话音落下，众人愕然，显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暮然和颜雪霁也是意料之外，却又蹙眉。 直觉告诉她们，事情没这么简单。 易熠挑眉，“让给谁？” 秦墨飞看向秦暮然。 “她不行。” 易熠一句话，再度让秦府众人骚动。 他们都以为对方逼宫，是为了给秦暮然腾位置，然而这回答…… 易熠拂袖，似笑非笑，“家主之位，哪有自由自在好。” “那你……” 秦墨飞话未问完，却见女人已经能动弹，而后朝自己跑来。 “老爷！” 他抱住扑怀而来的人，低下头，“委屈你了。” 这一幕情深意重，感动了秦府众人。 瞥见有人眼角发红，易熠的唇角轻勾，笑得讥讽。 颜雪霁看了秦暮然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双手却掩在袖中。 虽看不见里面，却也能猜到，她的手一定在攥紧。 她微不可察的轻吐口气，看向易熠。 你这样做，又可知会伤了阿然？ 这世上，有谁能看亲生父亲背叛自己的母亲，却对别的女人情深。 “家主！” 也许是实在太感人，终于有人喊道：“家主！不能让！我们跟她拼……” 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看见人群中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再没有一丝气息。 他们的脸色骤变，再度噤声。 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让人送命，哪是拼了就行的事情。 易熠的眉间一抹薄凉，似笑非笑，“再感动，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你说是不是，秦家主。” 秦墨飞的脸僵了一瞬，而后神色如常，“可以理解。” “这些人，竟没有一个人肯为你卖命，你这家主当得真是失败。” “……” 眼见秦墨飞哑巴吃黄连，又只能强撑的模样，易熠唇角一勾，眼波流转，“何苦演戏来哉，浪费表情。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人生如戏，不演戏，又怎么能笼络人心。” 她此话一出，秦府众人原本还低头掩饰尴尬，顿时齐齐抬头。 颜雪霁和秦暮然表情一顿…… 女人更是抬了头。 秦墨飞脸色黑了，强撑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不能污蔑我对子华的感情。” 易熠笑了，“那你给我证明看看如何？” “你想干什么……” “你和她，选一个人活下去。” 话音落下，秦墨飞和叫做子华的女人齐齐无法动弹，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扼住而无法呼吸。 “感受到死亡近在眼前的滋味了么？” 易熠的嗓音，幽幽的凉，让每个人都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秦暮然踏前一步，却被人抱住了大腿。 她低头，便见桓认真的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纯澈如一汪水。 “姐姐，这样的妈妈，你还喜欢么？” 小家伙的问话，让秦暮然一愣。 为何阿桓会知道，她的心思已经这么明显了？ 这一分神，她竟是忘了秦墨飞还被易熠制着。 颜雪霁默默扶额。 易熠和桓，这两个一大一小，心思真的很像…… “放，放开……”秦墨飞额头爆出青筋，挣扎着道。 “如果不选，你们就一起死好了。” 易熠说得云淡风轻，听在别人的耳里，却犹如催命符。 “不，她，让她死！” 秦墨飞终于竭斯底里，“她！不要杀我！” 他的声音太大，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府的人，安静了。 之前的情深意重，果然是演戏。 子华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秦墨飞，“你……说什么……” 下一刻，她的身体能动了。 她疯了一样扑了过去，狠命的捶打这个虚伪的男人。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么舍得让我死！” “你闭嘴！” “对，你这个伪君子！她说得对，你就是个无情无义无心的小人！” 噗！ 众人听见声音，却不知是什么，待看清到底发生什么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女人拔出金簪，上面有血滴滴嗒嗒落下。 她的头发散开，脸上有泪。 “儿子死了，你也要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起死！到地下团聚！” 轰！ 秦墨飞一掌拍飞女人。 原来易熠不知何时松了手，众人眼睁睁看着人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又重重落在地上，最后吐出一大口血，再无声息。 望着那双死死盯着天空，死不瞑目的眼睛，秦暮然的心一抖。 就在这时，她又听见倒吸气的声音。 尚未反应过来，她的眼前一花。 一道红色人影出现在她的前面，银色的光亮起。 轰！ 巨大的声音响起，一片烟雾升腾。 待尘烟落尽，秦暮然听见秦墨飞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这个祸害！当年断语一点都没错，失纲常，绝人伦。你看，我现在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 “若没有你当年抛妻弃女，又何来今天事情。” 面前的人没有退开，依旧挡在她的面前。 明明很纤柔的身影，此时却让她感觉如山。 易熠看不到秦暮然的眼神，面对一手捂着腹部的秦墨飞，笑得讥讽。 “而且，让你家破人亡的人，是我，不是阿然，莫见她软就欺负。” “哈哈哈，原来你们……” 秦墨飞的话戛然而止，人倒了下去。 易熠的手上，有银光吞噬了黑影。 “废话太多了。” 她的目光扫向秦府众人，便见他们齐齐后退一步。 易熠甩袖，轻嗤一声，一手抓过秦暮然，对颜雪霁和桓道：“走。” “走去哪里！” 天空忽有天幕撕开，一双滔天黑色巨手朝易熠拍下！ 轰！ 巨大的尘烟中，众人看见的却是秦暮然被轰了出去，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阿然！” 易熠急怒交加，几步就要上前，天空那双手却再度拍下。 她抬手，一拳轰了上去！ “哪个王八蛋！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