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心境
脚下黄沙绵延，头上烈火飞舞。 易熠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情景，好像她的梦。 梦里，也是漫天漫地的烈火，耳边是千军万马的厮杀声。 唰！ 一剑斩下眼前无极宗弟子的头，又一脚踢远。 易熠的目光再度清明。 她是她，不是极。 无极宗的弟子不断减少，沙漠飞鱼却越来越多。 这里似乎有它们的老巢，死了一批，又来一批。 随着它们不断从地下飞出，那些火灵根修士渐渐难以招架。 巫风雅虽有玄火，却也架不住这源源不绝，前仆后继不怕死的鱼。 她的灵力，随着火的不断释放而越来越少。 眼看即将陷入困境，就在此时，不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清喝。 “开剑阵！” 她定睛看去，只见一柄黑剑飞上天空，随后，又是十几柄剑跟随而上，围在它的身边。 嗡！ 这些剑以它为中心，竟是凝聚成一把巨剑的虚影，直冲云霄。 远在百里外的易熠也看见了这一幕。 她讶然，这是剑灵？ “斩！” 随着那一声大喝，巫风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当即喊道：“快撤！” 然，为时已晚。 轰！ 巨大的剑直斩而下！ 如苍穹之剑，斩破一切黑暗。 一股气浪迎面而来，易熠疾速后退，下意识抬手，半掩住了眼。 嘴没来得及闭紧，顿吃了一嘴沙。 “呸！”她吐了出来。 巨大声响过后，易熠抬眼，看清眼前情景，她愣住了。 方圆百里，一片虚无。 沙漠飞鱼已经不见踪影。 然而，消失的不止那些鱼，还有人。 “风雅！” 周柏阳冲了过去，拼命扒开地上的黄沙，却没有任何踪迹。 远处一声轰响！ 宁中钰反手一刀，斩下了杨恒的头，一脚踢向剑宗，一声怒骂，“你们这群王八蛋！不分敌我吗！” 唰！ 一道剑光闪过。 杨恒的头被一劈两半。 一个年轻俊秀男子走了出来，“舍小生取大义，这是战略，阁下太激动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这是一件小事。 舍小生取大义？ 易熠定定望着这个男人，没记错的话，她曾听见付南星喊过一声，车云东。 那么开剑阵，看来也是他了。 周柏阳站了起来，朝车云东冲了过去，一把扼住他的脖子，“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王八蛋，死得不是你！你说得轻松，老子要弄死你，你去死！” 轰！ 下一刻，周柏阳被打飞了出去。 宁中钰眼疾手快，几个跳跃，伸手接住了他。 车云东放下手，抬手抚平衣襟，“如果没有我们开剑阵，那些人灵火用尽也得死，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们再不出手，也会被那些飞鱼吞噬而亡。” “别说得这么好听。”喻建大踏步走来，怒而质问，“既然要开，为什么不先提醒一句，至少你要给那些人撤退的时间！” 玄天宗的火灵根修士最多，剑宗这一弄，他们的人瞬间只剩下几个。 这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车云东神情淡定，“如果说了，那些沙漠飞鱼会跟着他们一起走，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江夏一瘸一拐走到喻建身边，“你只是想借机除掉对手而已，别说得那么好听！” “随你们怎么想。” 易熠面色平静，问道：“我只问一句，如果那些人是你们剑宗的人，你也会这样做吗？” “会。” 车云东答得毫不犹豫。 易熠缓缓攥拳，这就是剑宗的作风么？ 扫视那一群人，却只看到付南星一个人。 那三个人，已经出局了么…… 半响，她颔首，“我明白了，但是……” 目光骤然冰冷，“这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你们！下次若相遇，不死不休！” 车云东定定望着她，半响，点头，“好！” 易熠看了付南星一眼，冷冷道：“也幸亏这里是幻境，否则我现在定要杀了你们！” 言罢，她转身，对周柏阳和宁中钰道：“我们走！” “易熠！” 周柏阳大喊一声，满是不甘。 “走。”宁中钰连拖带拽，将人拉走。 付南星：“……” 目送这三人走远，他看了一眼车云东，一声叹息。 这仇，似是结下了。 漫漫黄沙，似血残阳。 易熠负手，遥望远方。 灼热的风吹在她的脸上，扬起她的发。 许久，她轻声道：“之后的路，我自己走。” “为……”周柏阳莫名，刚要问，却被宁中钰捂住了嘴，“唔……” 易熠转身，见此情景，不由莞尔。 “你放开他。” 得了自由，周柏阳一口气问了出来，“为什么？” “因为，到最后，我们终将成为敌人。” 易熠说得很平静，听在周柏阳耳里，却觉得残酷。 但他无可反驳。 “易熠。”宁中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摇头。 “别跟着我，我不管她和你说了什么，路是我的，我自己走。我也不想再有任何人安排我的人生。之后生死，也都是我的选择。” “你……” 眼前一花，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转告给她。” 宁中钰伸手，便攥在手上，却发现是亮着的蓝色晶石，上面是他父亲无奈的脸。 他哑然。 刚才的话，都被听到了吗？ “保重，希望我们能在终点遇见。” 易熠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目送那道流光掠向远方，宁中钰若有所思。 半响，手上长刀往肩上一扛，对周柏阳道：“走，这下可只有你我两人了。” *** 当！ 双剑交错，络腮胡子后退几步，吐出一大口血，却是大笑。 “这一战，爽！” 他手中环刀一扬，身上泛出淡淡金光。 “一招决胜负！这可是老子的压箱底货，今儿被你逼出来了。” 刀尖隐有流光，他大喝，扬刀挥下，“断川分海！” 黄沙掀起百尺。 有刀光来！ 快如电，疾如风！ 易熠没有躲，双剑反手，旋回挥下。 气势轰然放开。 剑术第一式！ 背水一战！ 那是破釜沉舟，誓不回头的决然！ 黑与白，光与影。 山川，岁月，一去不回！ 轰！ 巨大声音过后，地面出现深不见底的坑洞。 周围黄沙不断流下。 易熠早已倒退数百米，远望地上那苟延残喘的男人。 血，染红了沙。 他却在笑，朝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易熠看着他滑入那流沙中，转眼被覆盖。 片刻之后，坑洞消失，只有一片连绵不绝的沙丘。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收起双剑，易熠眯眼，遥望远方。 炽热的阳光，沙漠有渺渺烟气，扭曲了眼中能看到的景色。 她已经忘了在这里呆了多久，这片沙漠，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也没有尽头。 离开宁中钰和周柏阳后，她便独自一人行走。 不用光，只用剑。 她的剑下，死过无数人，也无数次险中求生。 一次次生死危机中，她悟了自己的剑术。 她要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再被任何人支配。 啪啪啪！ 远处传来拍手的声音。 易熠回头看去，却见是一名年轻女子走来。 一袭红衣，三千青丝用大红绸带扎起。 腰间一柄长剑，此时她的手正握在剑柄上，整个人看起来颇是英姿飒爽。 只是不知为何，易熠觉得她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来人未语先笑，“我是慕容羽，散修。” “我是易熠，灵宗弟子。” “之前一战，很精彩。” “谢……”易熠一个谢谢还未说完，话蓦然顿住，半响，道：“你看到了？” “从头到尾。” “你很强。” “此话从何说起？” “因为我没发现你。” 慕容羽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你这是在夸自己也很强吗？” 易熠也笑，“被你发现了。” 两人虽然都在笑，却谁都没有放松心神。 因为她们都清楚，彼此之间必有一战。 “诸位请注意。” 天空忽然传来声音，易熠和慕容羽俱是一愣，而后齐齐抬头，便见到一片光幕展现在上方。 唰！ 一张地图出现，看着隐约眼熟。 一马平川，然后是几个小坑分布。 半响，易熠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沙漠么。那几个坑，大概是绿洲。 这真是她平生见过的，最简单的地图…… 这时，一个光点在图上亮起。 方向在西边。 西州。 同时上空有声音响起。 “十强已经决出，请诸位到地图所指地点集合。” “看来我们之间，暂时不用决斗了。”慕容羽轻笑，右手轻轻摩挲剑柄。 易熠颔首，“大概是。” 她们交谈的时候，此时幻境外，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