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海祭
青空无云，海风阵阵。 远处的海岸上停着一艘数十米长的大船，三层楼高，桅杆上一面蓝色旗帜猎猎迎风。 “那就是祭祀的船，真是排场不小。” “十年一次啊，也是大场面了。” “这次宁家，崔家，殷家，还有慕容家，都会来人，再加上海月城外其他世家的宾客，也就这样的船才能放得下。” 易熠和巫风雅来的时候，就看见海岸上乌泱泱的人，再听见这些议论，不由眉头一挑，比想象中人多啊。 旁边有议论声传来。 “你看，那是不是越家大公子越正光。” “炼器世家的越家？” “就是他。” 易熠顺声看去，只见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正大踏步走来，眉眼间是满满的意气风发。 看那六分相似的长相，她歪头，越正光，越正卿的那个哥哥么？ “越家的地位在整个修仙界都算数一数二，这次能来，也是给足了海月城面子。” “我以为来的应该是二公子越正卿，没想到竟然是大公子。” “我也没想到，毕竟后者名声才正盛，很多生意和外交都是他出面。”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 “哈哈，这就叫享受成果老大来，干活受累老二干么？” 这话说的直接，巫风雅都忍不住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 易熠不由一笑，这就是越正卿要和秦暮然合作的原因么？ 也是，要是换成自己，也憋屈。 “哟，那是周家的大公子？” “周柏阳？不能，这是他么？” 诧异声音传来，易熠看了过去，这一看，她的脸木了。 这是谁…… 黑色寸发直立，一袭青衫劲装，腰间悬挂一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江湖剑客。 若不是那张脸，她都要以为是另一个人。 那位翩翩红衣佳公子，去了哪里…… 易熠默默看向巫风雅，对方正好也朝她看来，唇角微微抽搐。 “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呃，我只是说，要追人，得投其所好……” 巫风雅：“……” 易熠眨了眨眼，“所以，你喜欢这款啊？” 话音刚落，她便见对方瞅着她，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吐出一句，“我现在很想试试烤肉怎么做。” 易熠闭嘴了。 这时，周柏阳看见了她们，然而他却没有走过来，而是冲两人颔首，便离开了。 巫风雅：“……” 易熠：矫枉过正了…… “宁家来了。” “崔家来了。” “慕容家，殷家也来了，四大家族到齐了。” 易熠看了过去，便见浩浩荡荡一群人，有男有女，俱是有修为之人，最低也是筑基水平。 呜—— 远处的船传来悠长的鸣笛声。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 “看来是准备上船了。” “哎，好羡慕那些人。” 巫风雅道：“我们走。” 易熠点头。 刚要准备走，眼角却瞥见后面又来一群人。 她眯了眼，他竟也来了么，还是以世家子身份。 察觉到易熠的目光，巫风雅也看了人群一眼，而后问道：“有你认识的人？” 岂止认识，简直有仇。 她一抬下颚，“看见没，那个长得最丑的男人，是秦暮风。” “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巫风雅稍稍抬头，似在思索，半响恍然，“他和秦暮然有什么关系？” “非要说什么关系，大概就是鸠占鹊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走。” 上船验过请帖后，两人在侍者告知下，来到三层甲板天台上。 这里早以按身份在四周布置好座位，留出中间大块空白场地，想来是稍后举行祭祀之用。 此时场面正在混乱状态，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易熠和巫风雅两个人，因为她们位置不在一处，便暂时分开，各自寻了地方坐下。 这时候，易熠才有空打量四周。 她现在坐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角落，几乎不会有人往这边看，正对她的心思。 海月城世家人物坐在前面，其他世家子弟则在中间，只有她这种冒充家属名义，滥竽充数的人，才坐在这里。 “坐这，这有位置。” 一个年轻男子牵着年轻女子走了过来，一看那张脸，易熠笑了，这不就是那晚求宁中钰的那个男人么。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默契一笑，在她前面那排座位坐了下来。此后又来了几个人，一看就是互相不认识，走后门进来的。 易熠失笑，宁中钰这是放了多少人啊。 陆续有人过来，直到她的旁边，坐下一位年轻女子。 她看了一眼，不认识，便转了头。 然而头刚转一半，她的脑袋忽然定住了，又猛地转了回去，便对上一双分外熟悉的眼。 隐有笑意，又含戏谑。 只有一个人的眼睛，才如此灵动。 易熠的眼角狠狠抽了抽，好半响，才吐出一句，“你怎么来了？还变了一副模样。” 秦暮然挑眉，“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能混进来，还是以宁家家属的身份。” “彼此彼此。说，怎么忽然来了？” “你猜。” 易熠呵呵了，看了她一眼，“是来谈生意，还是和宁家。” 能坐在这里，而不是别的地方，那就只有宁家了。 秦暮然笑了，没有否认。 脸颊忽然被轻轻戳了下，她挑眉，便对上易熠好奇的目光。 “你这是怎么弄的？竟然能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人。” “这是吃了易容丹，十二个时辰后就会恢复原样。” 易熠恍然，“难怪。”话微顿，又问道：“你易容，是为了躲秦暮风？” 秦暮然眉头一挑，“他也来了？” “对啊，你没看见么？” “没注意。我易容，与他无关，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已。” 易熠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很自然，便放下心来，“那就好。” “你这是在担心我？” “不然呢。” “这样啊，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跑来海月城，我还以为我对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那幽幽的语气，像是控诉一样。 坐在前面的男人回头看来，结果马上被他身边的女人揪住耳朵，强迫转了回去，“她们两个人的事情，你看什么，别那么八卦。”又对她们歉意一笑，“你们继续就是。” 易熠默默盯着这一男一女的后脑勺，你们俩说清楚，什么意思？ 秦暮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便见后者瞪了她一眼。 她眨了眨眼。 易熠：“……”你这是在卖萌？ 半响，她默默抚了心口，扭了头，“哼，不跟你计较。” 呜—— 下面忽然传来鸣笛声，整个船身紧接着一震。 易熠朝下面看去，只见海水开始出现细碎的泡沫。 有海风吹来，船缓缓驶离了海岸。 整个甲板开始安静。 感觉到识海内的白月停止吞噬，易熠挑眉，眺望渐渐远去的海月城。 她回宗门之前，是不是应该屯些硫冰玉带回去。 片刻，只见最前面的座位上，一位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朝中间场地走去。 易熠看着他有些眼熟，再一细想，便明白了像谁。 这是宁中钰他老爹么？ “那是宁家的二把手宁成真。”秦暮然忽然传音过来。 易熠看了她一眼，默默传音，“你其实是我肚里的蛔虫。” “嗯，你刚才说的什么？” 一看秦暮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大有你再说一次就剁了你的意思，易熠怂了，生硬转了话题，“宁中钰和他是什么关系？” “原来请你来的是宁中钰，我记住了。” 易熠：“……”还能不能愉快交谈了…… 台上，宁成真正好说到今日是十年一次的海祭，祭祀时会祭出青龙刀，她顿时来了兴趣，看向秦暮然，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感兴趣，你快给我讲。 秦暮然好笑，忍不住捏了捏易熠的脸，才传音道：“宁家世代守护青龙刀，你应该知道？” “知道。” “相传宁家先祖机缘巧合，曾得青龙一救，本欲报恩，却反被托付一柄长刀，告知欲报救命之恩，就带着刀去海月城，在那里扎根。等时机一到，她自会回来取刀。那个男人信了，也真的来了，然而直到他死时，都没有等来青龙。死之前，他将刀传给子孙，嘱咐无论发生什么，宁家都要留人在海月城，等青龙回来取走那把刀。这一等，直到今天。” 易熠有些唏嘘，“宁家，还真是死忠啊，就没人怀疑过故事真假？” “有人质疑过，然而在一次海祭中，他们拿出了青龙刀。那一日，晴天忽然阴云密布，然后天空出现龙的虚影。那之后，再没有人怀疑。” “这么说，今天我们能看见？” 秦暮然颔首，抬头看向青空。 不知何时，一群白鸟飞来，盘旋上空而不落。 宁成真已经下去，此时会场中的人俱是抬头看向那些鸟儿。 咚！ 一声重鼓声响，船缓缓停了下来。 易熠朝四周看去，四面八方全是海，再也看不到海岸。 耳中收到秦暮然传音，“祭祀开始了。” 她会意点头。 不知何处，有箫声起，筝音阵阵。 咚！ 重鼓也随之敲响。 咚！咚咚！ 雄壮激昂中的声音中，易熠抬头看向上空，却惊讶发现，空中的白鸟不仅不惧，反而变得越来越多。 一时之间，竟是遮天蔽日。 “这是……” “百鸟朝凤。” 易熠眨了眨眼，“祭祀青龙，却来个百鸟朝凤，确定不是来砸场子的？” 秦暮然笑了出来，随即意识到不妥，抿唇收笑，瞪了她一眼。 这人真是，何时都没个正形。 易熠一脸无辜模样，“还不许人说实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