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蜕变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有间客栈一片寂静，只有外面偶尔飞过的飞鸟咕咕两声，便消失不见。 易熠闭着双眼，盘腿端坐床上。 她左手置膝，右手捏着一枚灵晶，掌心有灵气源源不断进入，又被丹田转化成真气液体，不断压缩凝结。 识海之中，原本的银色光核和冰带合成一个虚胖的圆球，之前的紫丝已经不见，仿佛从未留过痕迹。 这颗球此时并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 易熠保持这样静止的状态已经二十多天，随着丹田内真气液体凝结，一个如拇指大小的透明圆球渐渐出现，却始终只差一点而不能成型。 直到今天，她终于感觉到瓶颈就要突破。 啪！ 一滴灵液凝入，形体瞬间圆满。 成型！ 掌心灵气骤然如海浪一样疯狂涌入，在全身经脉游走，又被吞噬转化。 透明球体开始泛出丝缕金色，像是金线缠绕，一层又一层。 浅金到深金。 当它终于停止吞噬时，丹田静止了一瞬。 却只是转眼。 哗啦！ 金光大放，丹成！ 一颗金光灿灿的圆球出现。 气化真元。 元力开始不断飙升，一层，二层…… 咔嚓，灵晶碎！ 然而，真气却仍在不断化元，停都停不下来。 灵气已一扫而空，又没有灵晶，易熠当机立断，迅速拿出一块中品灵石。 掌心刚一接触，灵气哧的一声，就被吸进丹田。 不行，太少。 她又拿出一块上品灵石。 …… 眼看吸进了几百块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屋里堆满了一堆废石，易熠不动声色的脸，终于黑了。 这是又要变成穷光蛋的节奏？ 就在这时，灵气的吞噬终于缓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识海却又翻腾。 咔嚓！ 真元力冲入，银白光芒大放！ 识海中原本不动的光球，终于动了起来。 里面银白两色，如两尾游鱼，首尾相接。 顺转一次，便吞噬一分元力，光球胀几分。再逆行转回，又化掉一分元力，光球缩几分。 如此反复膨胀收缩，同锤轧的金属，每轧一次，球体便凝实一分。 直到缩到不能再缩，它停住了，似是已经到此为止。 易熠见此，右手捏出冰晶髓，冰凉的灵气钻入，化为丝丝白线。 识海中，光球再次动了起来。 银白相逐间，颜色渐渐分出雏形，却是银色为弯月，白色为月形其余部分。 两者合一，便是一个圆形。 一道光芒出。 识海上空出现倒影。 银白两分，月华万千。 那一瞬间，易熠的身体一震，有什么在破碎。 仿佛封印开，桎梏散。 释灵卷开。 哗啦啦，书页飞快翻过。一行行字出现又消失，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停下。 识海安静了下来。 易熠缓缓睁开了眼，冰冷银芒闪过，转瞬即逝。 深吸几口气，调整正常呼吸，她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不同。 视线拔高，衣袖变短，胸前也紧了几分。 伸出双手，只见十指纤长，指节如玉，不再是未长开的模样。 左手一挥，一面冰镜出现在眼前。 现在，她终于也会和秦暮然一样，用出这个法术了。 当看清镜中人的模样时，易熠哧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脸。 凉而清冽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天……” *** “咯咯哈。”桓迈着两只小短腿，追在一个小丫鬟的身后跑，笑得分外开心。 远处的凉亭里，秦暮然唇角浅笑，看了一眼，又转头继续看手中的书卷。 不知过了多久，有下人来报。 “外面有个姑娘求见，她说她叫易熠。” “将她带到这里就是。”秦暮然没有抬头，只是颔首，便没有看见说话的男人，有些魂不守舍。 “是。” 人走后，她站了起来，朝凉亭外走去，一声轻唤。 “阿桓，过来。” 桓闻声，停下追逐的脚步，转头啪嗒啪嗒跑了过来。 秦暮然弯腰，小家伙一头冲了过来，扎进了她的怀里，蹭了蹭，举止极是亲昵。 “姐姐。” 那一声叫得清脆响亮，她浅笑，将桓抱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个小家伙初见时，便和她极是熟稔，倒像许久不见一般。 曾以为是自来熟，但再看与阿离的相处，虽然也是亲近，却是少了那一分亲昵，也不知为何。 点了点桓的小鼻子，秦暮然问道：“阿桓，一会有个人要来，你猜是谁？” 小家伙眨了眨眼。 那神态，像极了易熠，让她忍俊不止，又捏了捏那张小脸。 “妈妈！”桓忽然喊了一声。 秦暮然回头看去，这一眼，她失神了。 那是怎样一个人……又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她一袭白衫，信步而来。 她不笑，清冽似冬月的雪，却偏引人想要去靠近。 她的眼，有碎光，似是仲夏夜的梦，空灵而迷幻。 她的唇，润着水，像是罂粟的诱惑，红艳而绯妖。 上天似乎将所有宠爱，都给了这个人。 而此时，她的目光，正朝自己看来。 “妈妈！”桓又喊了一声。 秦暮然蓦地回神，便见那人展颜。 那一笑，似回溯的雪，在阳光下轻扬。 一如初见。 秦暮然终是也笑了。 无论怎么变，她始终是她。 易熠急走几步，便来到秦暮然面前，这时的她们，身高终于几近相似。 她轻咳了声，有些不知话从何说起。 毕竟这次的变化太大，就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太适应。 若说之前，她是没长开的萝莉，现在就真的是长大了，十**岁的长相，年华正好。这副长相，大概就是最终的真实模样。 这时，桓伸出手，奶声奶气道：“妈妈，抱。” 易熠轻笑，将人从秦暮然怀里接了过来，便听见小家伙说。 “妈妈，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侧头便看见桓望着自己，一双眸子白如玉，黑如夜，又透着几分稚气。 她失笑，轻轻亲了一下小家伙，“当然有想啊。” “嗯！我也想妈妈！”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易熠再次笑了，不由仔细看了下桓。只觉一月不见，似是胖了许多，不再是初见时那般瘦弱，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粉粉嫩嫩，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可见这段时间，是被照顾得极好。 她看向秦暮然，眉头一挑，“谢啦。” “就这样，谢我？” 那眼里的戏谑，看得分明，易熠眨了下眼，倾身靠近，轻轻吐出一句，“那你想我，如何谢——” 绵长而凉的声音，吐气如兰，撩在耳边，像是羽毛挠在心上，有些痒。 秦暮然下意识就后退一步，等她反应过来，便见易熠忍笑的脸。 她哑然，而后气笑，右手一扬，“好啊，居然敢戏弄我。” 易熠连忙把桓往前一举，“不能打，你这元婴大能一出手，那就是人间惨剧！你忍心我们母子分离吗！” 小家伙咬手指，眨了眨眼。 望着那一大一小，隐约相似轮廓的两张脸，秦暮然无语凝噎，半响，甩袖，“暂且饶了你。”话微顿，又似笑非笑，“且记着你还欠我一件事。” 易熠：“……”她还真忘了…… 打量眼前这张脸，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只是那眉眼，因太过精致而耀眼。 不笑还好，一笑便是倾城。 秦暮然默然片刻，道：“我有样东西给你，你跟我来。” 易熠有些纳闷，但还是抱着桓跟了过去。 等她看到手心里的翡色尾戒时，下意识便问：“这里面是灵石？” “不是，你先滴血认主，然后戴上。” 易熠将桓放下，依言照做。 尾戒戴在小指的那一瞬间，不见了。 她讶然，赶紧摸了摸，手指却能感觉到，只是看不到，不由惊奇问道：“这是？” 眼前出现冰镜，“看看。” 待看到镜中人，易熠咦了一声，对着镜子连看了好几眼。 依旧是现在的容貌，只是五官柔化，便显得不再那么锋锐，倒是更像她之前再长大一点点的模样。这样即使处于人群中，也不会引起骚动。 她扼腕叹息，“阿然果然深知我心。”话微顿，她又眨了眨眼，“我有一个新能力，想给你看一眼。” “嗯？”秦暮然疑惑，她倒是看出来易熠已经到了金丹期，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竟会让这人还特意和自己说。 下一刻，她便见眼前人的双眸染银星，如璀璨星夜，晃了人的眼。 再之后，人不见了。 秦暮然讶然，下意识伸手往前一够，然后，她就触到了一抹柔软…… 风急起，往后掠去。 手落了个空。 她愣了下，刚才那手感…… 桓忽然朝一处方向看了过去，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妈妈，秦姐姐为什么要摸你的……唔，唔……” “闭嘴！” 明明看不见人，却有声音响起，还带着那么一股羞恼。 秦暮然默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不小心碰到什么了…… 她转开眼睛，轻咳了声，“我知道了，是隐身么？” “是的，这就是光灵根的一个升级能力。”易熠的手还捂着桓的嘴，一脸尴尬的现了身，“我之前就是这样来的，但因为耗费元力巨大，不能长时间维持。所以到了你这里后，就解除了。” 秦暮然恍然，“难怪，我还在想你这副模样，怎么会没引起骚动，还能顺利到这里。” “哈。”易熠干笑了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松开了桓，问道：“你能看见我？” 小家伙点头。 “咦，难道阿桓也有灵根什么的？” 桓歪了歪脑袋，“那是什么？” 易熠：“……” 秦暮然神情若有所思，“我想，并不是什么法术或天赋，而是她本身就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