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柳归烟
眼瞅着白胡子老头拿出一块脸盆大小的无色石头，放在了案上，笑呵呵道：“过来过来，把手放在上面就行。” 顶着众目睽睽的压力，易熠默了默，终于还是慢慢伸出了右手。 当指尖离石头只有一毫之距时，忽然传来一声，“慢着。” 那一声，清而冽，又有些醇，就像是冰过的酒，三分冷，一分醉。 手指蓦地收回，她诧异顺声看去，只见一名年轻的青衣女子朝这边走来。 老头见状笑了，捻了把胡须道：“柳归烟柳峰主亲自到此，难不成也看上了这小姑娘。” “何老见笑了，正是。” 毫不遮掩的回答，倒是让老者诧异了一次，易熠也忍不住仔细打量这名女子。 她的脸线条很柔，神情却有些漫不经心的散漫。 一袭明显是灵宗宗门的青色衣衫，穿在高挑纤长的身上，一头青丝用玉簪挽起，发梢无风自摆。 背后一柄长剑，用白色的布缠着，独留剑柄露在外面。 柳归烟…… 青柳衣，江上客。 一湖烟雨，不知归。 她的脑子忽的就蹦出这么一句，而那女子似乎也感觉到她在想什么，看过来一眼。 易熠的唇角轻勾了勾，便见她也笑了。 此时白胡子老头眼里，只觉得这俩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的，咳了声，“柳峰主这么直接抢人，不好。” “照何老这么说，您是要定她了？在不知道她有没有修仙潜质的前提下。”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难道柳峰主也觉得她有修剑的天赋？” “正是。” “那她万一没有呢？” “何老是不是忘了，灵宗并不是修剑为主，而是修仙。” “那万一她又没有修仙潜质，而是修剑，来我剑宗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那就绕回何老的问题了，万一她没有修剑天赋呢？” 眼看两人你来我往，易熠默默望天。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问问当事人的自己么。 她都能感觉到会场里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能把自己戳几百个洞了。 何老这时道：“多说无益，还是先让她测灵根。” 然而，柳归烟却道：“不需要测，我就可以定下这件事，直接带她入宗门，何老你行？” “……柳峰主看来是知道内情啊。” “呵。”柳归烟不语，看向易熠，“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见少女扬眉一笑，如阳光灿烂。 “那就承蒙照顾了。” 老头一脸遗憾看着两人离开，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弟子问道：“师父，您为什么看上她了啊？” “笨，不是说过了么，看她顺眼。” “……”其实您是越老越不正经了。 没有了前面报名的程序，顶着一脑门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易熠跟着柳归烟踏上了灵宗的仙山。 山路蜿蜒，一路鸟语花香，偶有几只小兽蹿出，三两下窜入密林就不见了影子。 “为什么不问我？” 易熠抬头，便看见前面走得稳稳的女子，身形忽然飘渺，只是一个眨眼，人便消失不见。 她眯了眼，站在原地，“为什么要问？” 唰！ 有风声过，易熠偏头，一道剑光便从她的脸旁划过，一根发丝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算是入门考核？” “姑且算是。” 眼前忽现一道极快的身影，挟着剑气破空而来。 当！ 破牙出，剑尖抵剑尖，却在下一瞬落了空。 “去！”清喝声骤然响起，却不知何方来。 嗖嗖嗖嗖！ 眼前四柄一模一样的剑朝自己而来。 易熠抬手，喝道：“冰甲术！” 冰甲现，黑眸缠银星，破牙迅速蒙上一层白色的冰霜。 踏前一步，一跃而起。 极术第一式！ 一叶知秋！ 一剑甩出，剑影带着森森寒气，如落叶挟秋风，撞上呼啸而来的四剑。 轰轰轰！ 气浪炸开，一重叠一重。 哗啦—— 飞鸟从密林里冲天而起，盘旋天际而不落。 早已后退几十米远的易熠站定，冰甲早已溃散，双眸也恢复黑色。 她望着散尽烟尘的原地，眉心微锁。 人消失了。 但已经使不出第二招。 原因无它，没几分灵力了。 这一招能使出也是运气，情急之下，她硬是靠着记忆匆匆使出昨天粗略看了眼的极术，能有现在这样的威力，已经超出了她想象。 空气一阵波动，柳归烟出现在易熠面前。 长剑依旧背在身后，用白布细细缠着，看不出剑身的模样，更看不出它曾经出手过。 她轻叹，“似剑非剑，似灵非灵，倒是有趣。” 易熠挑眉，“我这算是通过入门测试？” “算。” 依旧是干脆利落的回答，柳归烟转身，继续朝上走去，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易熠跟在她身后，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我为什么不问为什么？” “叫峰主。” 听起来像是绕口令的问话，竟被无视了。易熠轻哼了声，道：“峰主——” “乖徒儿。” 易熠：“……”明明你还没有正式收人家为徒，就这么占我便宜？ 灵宗山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易熠哑然，因为这座门后，竟然直接是悬崖，再往前望，才隐可见几座山头。 她无语，这是要飞过去？ 回身看去，山脚已远在几千米下，再看不到人，只有一条熠熠生辉的银带绕过绿原，向远方蜿蜒而去。 她赞叹，原来景色竟这么美。 哔—— 听见响声，易熠回头，只见柳归烟祭出一柄剑，却不是她背后的那柄。 剑刚落地，瞬间暴涨至一米宽五米长的宽剑，她喝道：“起。” 大剑旋即漂浮起来，柳归烟跃了上去，对易熠道：“上来。” 刚刚站定，嗖的一声，剑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没有一点防备的易熠一头撞在了柳归烟背后的剑柄上，疼得她当时就嗷了一声，然后她好像听见一声极轻的笑声，却也只是一瞬间，便没了声。 易熠气闷了，却又不甘吃亏，开口道：“峰主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嗯？你讲。” “从前啊，有个太监……” 易熠不说话了，然而，她等了半响，也没等到柳归烟问自己，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啊？” “问你。” “嗯！你问。” “刚不是问完了？” “……” “呵。” 愉悦的笑声自前面轻声传来，易熠再次胸闷了，想掀桌！感觉不能好好玩耍了！ “你认识秦暮然？” 柳归烟忽然问道，易熠怔了下，随即点头，忽然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刚想开口解释，却已经听到她说，“难怪破牙会在你手里。” 竟然能看到自己的动作……背后长眼睛了？ 下意识寻找，又听见对方极轻的笑声，她有些悻悻，不动了。 这时，柳归烟又说话了。 “你修炼是自学入门，没听过神识。” 易熠微微歪头，“嗯。” “神识可代替眼睛，将你周围所有景物一览无余，近至咫尺，远至百万里。” “……” “这些待你入门，自有人会好好教你。” “咦，难道不是峰主亲自教我？” “杀鸡焉能用牛刀。” 易熠顿时想吐血，这是在嫌弃自己？ 为什么感觉日后她会被这个师父欺压得不能翻身。 咦，她为什么要叫她师父。 剑飞行的很快，云飞快在眼前掠过，穿过两座山峰，剑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 不同之前的感觉，这次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易熠忍不住抬头看，只见五座山峰直入青天，一行白鹤飞过，隐入云中不见。 她想，这就是真正的灵宗了吗？ “柳峰主，您这是又收到好徒儿了？” 忽然而来的声音，打断易熠的思绪，她回身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御剑追了上来。 柳归烟应道：“算是。” 易熠内心开启了吐槽模式，什么叫算是，你这是明晃晃的嫌弃！ “之前听说柳峰主在门外和剑宗何老抢人，难不成就是她？” “是的。” “呵呵，不知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中年男人好像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柳归烟似乎有点不耐烦，“乖徒儿，你告诉他。” 易熠眨巴眨巴眼，道：“因为我长得好看。” 然后她便看见男人错愕的脸，听见柳归烟极轻的笑声。 “李长老，天外峰到了，失陪。”话音刚落，剑就嗖的加速，将人远远抛在后面。 这一次易熠有了心理准备，没一头再磕上去，只是默默翻了个白眼，问道：“峰主，这是要去哪儿？” “去测灵根。” “哦。”易熠心不在蔫应了声，半响，忽然后知后觉，“咦，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