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然而说再多，自己的工作还是要完成。 林奈在美国的假期全部结束了，她要赶回去拍《花样》，岑如昔也恰好要回国准备交接工作了。 两个人买了一道的机票。 裴佳河虽然也一起，但是她知道妨碍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马踢的，虽然同一班飞机，但是座位离得两人远远的。 林奈窝在座椅里，她的座位靠窗，从里面向外看，一片空广的蓝白色。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寂静。 “我决定了，”林奈说道，“下次在来美国的时候，我就去找唐医师。” 岑如昔微微点头：“也好。” 林奈笑起来，“不管以前经历的有多黑暗，但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我了，现在的我，一定可以坦然面对的。” 岑如昔又点点头：“好过不明不白。” 她又说：“其实我一直有些害怕……害怕你知道了你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倒是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感觉——” 她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林奈，继而认真无比地说道：“林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林奈听过很多次，别人对别人说的，别人对自己的说的…… 大多是剧本上的台词，她已经听得很麻木了。 但此刻，就这一刻，再也没有什么词语能够描述此刻林奈的心情。 她轻轻攥紧岑如昔冰凉的手，坚定道：“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 林奈一下飞机，就和岑如昔分开了。 岑如昔很忙碌，尤其是最近，她要完全交接整个工作，而且她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而《花样》这边进度显然也是非常赶的，听说林奈一回了国，马上打电话要求林奈进组拍戏。 林奈不过是休息了一天，就被上赶着去拍戏。 不过，今天好像是不太一样。 林奈坐在前往剧组的车上，裴佳河就跟在她旁边，车子后头坐着两个助理。 中途裴佳河接了个电话，面色顿时沉重下来。 林奈见了，不解问道：“怎么了？” “等下会有很多记者，”裴佳河翻出一副墨镜递给林奈，“你要有心理准备。” “记者？”林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很多记者，难道是因为自己要拍《王牌特工》系列？ 昨天为了温习剧本，她也没看新闻，接戏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不知道拍了多少场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记者围堵在片厂门口。 至于这么轰动？ 然而，林奈却估计错误了。 这些记者并不完全是为了她接拍电影的。 林奈坐在车上，远远就望见片厂门口挤了一大片记者，将片厂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工作人员驱赶也没有用。 一见到林奈来了，它们如同饿狼见到了鲜肉，连忙朝着林奈扑了过来。 林奈身边的保镖连忙将林奈保护起来。 林奈随即就要走，她根本不想面对这些人，有时候她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人，而是野兽。 但是仓促间，林奈还是听见了记者的问题。 “林奈，你和顾海蓝曾经的恩怨情仇是真的吗？” 恩怨情仇……？ 怎么这种说法这么搞笑？ “林奈小姐，之前顾海蓝雇水军抹黑你，现在她这样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奈……” 林奈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片场。 而当天的新闻报道就是：谈及顾海蓝，林奈黑脸不作回应。 这也太无聊了。 空暇之余，林奈才会想想顾海蓝。 她虽然自杀了，但是没有死成，现在在住院。 从前同她交好的为了明哲保身竟然没人去看她，就连微博也取消了关注。 仿佛同这个人交往了，就是一种耻辱。 林奈拍完了今天的戏，手机进了条短信。 那是顾海蓝的号码，林奈还存着。 她心情有些复杂，心想：顾海蓝此刻还发信息给我做什么呢？ 她点开看了看。 “林奈，你可以来医院看我吗？——顾海蓝。” 似乎担心林奈不会回复，顾海蓝接着又把自己所在的地址发了过来。 片场里两个年轻的道具师正在收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着天，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话语清清楚楚地传入别人的耳朵里。 “我的天哪，看到顾海蓝么？” “活该啊，之前拍那个戏的时候，还看不起我们，不知道有多拽。” “是啊，不就是个靠爬男人床上位的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看她那个影后也是买的，哈哈！” 林奈忍不住想：在她被水军黑的那段时光里，别人也是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议论她的？ 或许是的，人类大抵如此。 她还是决定去医院看顾海蓝。 也并不是同情或是想看笑话什么的。 她只是单纯地想去看一眼顾海蓝，想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顾海蓝还想和她说些什么。 她让裴佳河自己先回公司，在医院附近花店买了束花，又在美心西饼买了个蛋糕。 医院熙熙攘攘很多人，林奈按照顾海蓝提供的特殊通道上来，竟然没有人认出她来。 顾海蓝住的单人病房，这家医院很好，有绝密的保密性，记者不能上来，无法骚扰到病人。 林奈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半天她才听见里头一丝沙哑的女声。 “没锁，进来。” 那正是顾海蓝。 她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鲜妍貌美，整个人宛如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 她穿着浅蓝色的病服，一头长发胡乱散着，见林奈进来，还特意挤出一点微笑。 林奈觉得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她把鲜花插在顾海蓝床头的花瓶里，又把蛋糕放在顾海蓝床头。 “谢谢，”顾海蓝慢慢说道，“我喜欢百合。” 林奈笑笑。 顾海蓝本来声音清脆又好听，现在已经沙哑地差不多了，听起来像是动画片里老巫婆的声音。 她的脸上还有淤青，一张娇媚的鹅蛋脸此时看起来有些浮肿。 她不复从前的美貌了，林奈想。 顾海蓝说：“你在想什么？” “想你这个样子可真难看。”林奈说道。 顾海蓝听见这个，竟然没生气，她反而笑了一声：“是啊，是不好看。” 林奈点头：“所以你快些好起来。” 这一句话好似戳中了顾海蓝伤心之处，她双手捂住脸，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一般抽泣起来。 林奈看着她，也没有上前安慰。 顾海蓝说：“我还有以后吗？一切都毁了。” 林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会好的。” 她说：“我也曾经想过自杀，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想过自杀的，顾海蓝。” 她声音又柔又轻，仿佛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情。 顾海蓝呆愣住。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拼命道歉，“对不起林奈，那个时候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陈琳说沈宜那么厉害，你不会怎么样的，我没想到……对不起，我太年轻了……我真的……” 她几乎要哭到昏厥过去。 但是林奈好像麻木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好像曾经遭受过的那些非议一下回笼，那些辱骂、污言秽语…… 她甚至想：顾海蓝本来就做过那些事情，可是自己根本就没做过，为什么还要蒙受不白之冤呢？ 林奈沉默地坐在顾海蓝的床边，表情冷漠地有些可怕。 顾海蓝哭着，又笑了一声：“其实，人都是阴暗的。” “那个时候，其实我很嫉妒你的，”顾海蓝慢慢平复心情说道，“你观众缘好，演技好，就算是拍烂片还是有人会买单，会觉得你拍烂片是可惜……你还记得五年前华钟奖吗？” 林奈想说不记得，她这一辈子，得过得奖太多了。 但是她没有说话，等着顾海蓝自己阐述。 顾海蓝说：“我听说《波斯菊女孩》这个电影的导演很厉害，基本上拍过他的电影的女演员都能拿奖，后来《波斯菊女孩》那个本子在选女演员，他本来是中意你的，林奈。” 顾海蓝笑了笑，那笑容充满了苦涩。 《波斯菊女孩》这个电影是顾海蓝的代表作，是讲述一个清纯的花店老板的爱情故事。 “沈宜都已经为你争取了这个合约了，但是最后是我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去求了导演，我和他睡了三天，后来，这个角色就换成我的了。” 林奈面无表情。 顾海蓝却痛苦地笑道：“可是那一年的华钟奖的最佳女演员，还是你！” 林奈再也听不下去了：“顾海蓝——” “你让我说完，”顾海蓝深吸一口气，仿佛随时会昏倒，“林奈，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你就是这样的人，我永远也比过你。” “那段时间，你被我打压在下面，我心里真的真的……” “顾海蓝——”林奈从椅子上站起来，“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我想我可以走了。” “不，”顾海蓝摇摇头，“林奈，你还不明白吗？” 她惨然地摇头：“我比不过你的，永远比不过你……不论是失忆的你，还是没失忆的你……” 林奈原本是打算要走的，她觉得顾海蓝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而且她并不想听顾海蓝说的那些话，只是，忽然听见顾海蓝这么一句，林奈真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