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天边大朵的棉花云胡乱飘荡, 太阳时隐时烈。 午后两点, 最热的时间。 地表泥土被烤得焦干,汽车驶过, 扬起一路飞尘。 河道转了弯,跟随另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流去。 而这条大路笔直地往前延伸。 一个小时后,大路逐渐变窄。 两侧是荒芜的旱地,几座废弃坍塌的土砖房从车窗外极速飞过。这一片早在三年前被政府征去,原定在此建造加工厂房,但项目至今未动, 附近村民却已全部搬迁,遗留的只有几个空无一人的废村落。 远处山影连绵, 正前方视野可及之处毫无障碍物。 许惟紧盯着后车窗,那辆黑色吉普仍然死追不放,丝毫没有因为跟踪被发现而有所收敛。 钟恒没料到对方如此光明正大。 照现在的情形,在甩掉他们之前, 很可能油量耗尽直接抛锚。 眼前荒地无处躲藏,对方目的、实力都不清楚,正面杠上太冒险。 预计失误。 “安全带系上。”他说。 许惟回过头, 一句没问, 立刻系好。 钟恒打了个弯, 直接将车开进旱地,车轮轧过杂草, 迅速往绿树掩映的旧村庄驶去。 后头吉普车内的三人见这一幕, 同时一愣。 开车的红毛惊诧:“搞毛, 那根本不是路啊。还跟不跟啊,他们这是往哪儿呢。” 后座的黑脸壮汉猛拍椅背:“我擦,你他妈嘀咕什么,快转弯转弯!” 副驾的瘦子也急了,催命似的:“快快快,你当人傻呢,他们早发现我们了,要甩掉我们,都怪你不小心,那男的简直豹子眼睛,你就那么晃一下他就逮着了!赶紧的,快跟上跟上,盯丢了没钱拿了。” 一听钱,红毛眼睛乌亮,紧急转弯。 旧村空无一人,不比荒地好多少,无人踩踏的地方都是齐腰深的荒草。 村里多是青砖和土砖房,村民迁走后这些房屋无人关照,日晒雨淋也得不到修缮,早已损毁,土砖房东倒西塌,只等着政府安排挖机过来推平。 吉普开到村口进不去,红毛熄了火,盯着停在烂草堆旁的suv,“这是弃车逃了?” “逃你麻痹!”瘦子跳下车,“肯定是躲在哪个旮旯等我们走呢。” “那咋办,只叫我们盯人,又没让我们抓人。” “抓人和盯人那不是一样价。”瘦子说:“我们不抓,就守在这,他们车在这儿。” 黑脸男皱眉:“不成,真逃了那今天就算盯丢了,这情况没法汇报,那钱要打折扣的。” “对对对,不能冒险。”瘦子说,“抓了说不定能加钱!” 黑脸男从后备箱取出棍子,人手一根。 三人跑进村,在杂草丛中穿梭,屋前屋后搜寻,转了一圈毫无所得。 他们又回到村口,那辆suv还在。 “找仔细点!”黑脸男一脚踢翻墙边烂草堆,焦躁地点了一根烟,边抽边说,“我他妈还就不信了。” 另两人赶紧往前走,进了旁边的土砖屋搜找。 突然一声痛嚎。 红毛和瘦子从土砖屋里冲出,被眼前情景骇到:“四哥!” 钟恒膝盖压在黑脸男的后背,两手利落地卸了他右胳膊。 黑脸男疼得直冒冷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敢乱动,老子弄死他。” 钟恒腿下用力,眼睛却盯着瘦子和红毛,喊:“许惟。” 草堆后的破缸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推掉上头的稻草。 许惟抱着搓好的稻草绳爬出来,钟恒三两下把黑脸男的手脚绑好,熟练地打上个死结。 红毛和瘦子看得目瞪口呆。 钟恒摸出碎碗片,抵住黑脸男的颈子,“谁让你们来的?” 黑脸疼得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红毛连忙说:“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我们只是拿钱做事,没想跟你们动手啊。” “拿谁的钱,办什么事?”碎碗片往前进一分,钟恒眼神锋利,“你他妈敢有一句假的,今天你们四哥这命就交代在这,老子杀过人坐过牢,什么都不怕。” 瘦子一看这架势有点慌,“大哥,别冲动,我们哥几个就混口饭吃,这活儿是别人给拉的,也不骗你,那人叫孙豪,在明兰街上很有名,道上都叫他豪哥,他专门做这生意,有人给钱让我们盯着这位小姐,没让我们做别的,我们昨天才来山上的,要人命的缺德事儿我们也不干的!是谁找的豪哥,我们真不知道,我们仨都是刚入行的,这才是第三单生意,还不熟练,这回真是误会,大哥您手下留情,求放一马。” “厉害。盯人盯到我女人身上,这他妈还是误会?” 红毛都要哭了:“大哥,我们以后不做这活儿了,把我们四哥放了行嘛。” 钟恒冷笑,“想得倒美,放了你们,待会接着跟?” “不不不,绝对不会。” “这屁话,老子能信?” 瘦子也无语了,“大哥您直说,怎么办都行,全听您的。” 钟恒看一眼许惟,以眼神示意。 许惟把另一根草绳丢过去,“把他绑了。” “啊?”见钟恒脸色坏了,瘦子立刻改口,“绑绑绑。” 赶紧绑了红毛。 “还有你。”钟恒站起来,“都绑了,老子才好放心走。” 瘦子不是他对手,反抗的想法还没冒头人已经被制住。 三兄弟捆成一排。 钟恒吹了声口哨,拍拍红毛惨白的脸,“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起身拉着许惟离开。 * 夕阳西下。 宽土路上,黑色的suv疾驰。 钟恒视线笔直地看着前方,方向盘仍在他手里。 上车时,许惟说她来开,他没让。开车这事上,他无敌自信,方向盘握上不会让给她。 其实不必担心,那仨人被绑在那,一时半会很难脱身,但钟恒依然没减速度。油量已经不足,赶不回山脚小街,更没法回到磨坊街客栈,需要想其他去处。 沿来路往回跑了半个钟头,有岔道,钟恒拐过去,往前行驶十分钟,看到村子。 没到五点,已经有炊烟飘起。 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延伸至村口。 钟恒将车开进去,入眼是三间青砖房,只有一层,门口带着小院子,稻谷晒在平地上,旁边几只母鸡正在啄食,一只橘猫跳过来,母鸡花容失色,飞快逃开。 钟恒将车停在草垛旁。 堂屋里走出个老人,穿灰布衣,头发微白,惊讶地看着他们。 许惟过去喊:“阿婆。” 老人说了句什么,许惟没听懂。 这里方言多,隔座山都有所不同。 许惟比划着说:“我们车子没油了,方便借住一晚吗?我们可以给钱的。” 老人还是摇头。 许惟正为难,钟恒走过来,跟阿婆讲了几句,对方笑笑,点点头,迎他们进屋。 阿婆似乎是独居,一间堂屋,两个房间,厨房在屋外的小间。 东边的房间空着没用,阿婆告诉钟恒那是她儿子的房间,儿子出去打工很久没回来,他们可以住这间,但是需要收拾一下,太脏了。她从床底下拿出草席。 钟恒说:“您别跟着忙,我们自己收拾。” 阿婆点头,“也好,屋后有水井,到那打水用,我去做饭,乡下没好东西,你们随便吃点,别嫌弃。” “谢谢,麻烦您。” 许惟一句都听不懂,只能站旁边看他们的表情猜测意思。 阿婆冲她笑笑,对钟恒说了句什么。 钟恒头点了下。 阿婆又看看她,笑着走了。 房间不大不小,水泥地,窗户也小,光线很差,看得出年代久了,石灰粉过的白墙壁斑斑驳驳,墙角几道裂缝。 屋里家具没几样,一张老式的木床,上头铺着干稻草,床后放两个衣柜,窗边摆着一张旧木桌。 许惟拿扫帚扫地。 钟恒拿上草席去屋后水井边清洗,洗完就晾在后头水池上,回来见屋里已经扫过,床铺灰尘也擦了,许惟不在。 他走到大门外,见许惟站在厨房门口,正给阿婆比划什么。 她裙子后头脏了一大块,头上还粘着半根稻草,他之前顾着开车都没细看。 阿婆半天不明白,她似乎有些急了,边打手势边说:“医生,大夫,就是治病的,村里有么?” 阿婆总算有些懂了,点头,手指向西边方向。 许惟笑了,“谢谢您。” 她松了口气,一转身,正撞上钟恒的目光。 他靠在墙边,手插兜里,闲闲地看着她。 这个距离,他手臂上两处烫伤十分醒目。是和黑脸男纠缠时被烟头点到的。 不只这个,他后颈、肘部都有刮伤,膝盖被碎碗片拉了口子,在车上时一直流血,许惟拿纸巾捂了一路。 钟恒不讲话。 许惟却不想再耽搁下去,伤口发炎就麻烦。 “村上有大夫,我去弄点药。” 这事不用等他点头,她直接走了。 村子不大,许惟往阿婆指的方向走,路上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村上的大夫家,买了碘伏、烫伤膏,又要了些棉签、纱布和创可贴。 她回去时,钟恒正在帮阿婆收稻谷。一个大高个子拿着把矮扫帚,怎么看怎么憋屈。他弓着背往畚箕里扫谷子,橘猫在一旁玩耍,屋顶有炊烟。 这像幅风景。 阿婆做好了饭,菜摆上桌,喊他们吃饭。 钟恒收好稻谷,回头看见她。 许惟提着药过来,“要不要先涂一下?” 钟恒看她两秒,说:“等下要洗澡的。” 许惟说:“那洗了澡再抹,行。“ 他点了头。 阿婆客气,做了好几个菜,都是农家的新鲜蔬菜,还蒸了咸肉。 也许是今天太累,许惟和钟恒都吃得比平常多。钟恒足足吃了三大碗饭,阿婆在一旁直乐:“有这么好吃啊。” “好吃。”钟恒说。 阿婆喜欢听这话,“我儿子也喜欢吃我做饭。” 许惟听不懂,只能闷头吃。 晚饭后,阿婆收拾好,早早就进屋休息。老人家都睡得早,阿婆自己也知道年轻人不一样,因此也没有管他们,堂屋留给他们玩。 许惟铺好草席,钟恒正好从井边冲澡回来,他还穿着湿衣服。许惟一看,赶紧去车里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钟恒脱掉上衣,许惟这才看到除了刮伤,他肩上还有两块青肿,手臂也有。可能是在墙上撞的。 “给你涂药。”她说。 “嗯。“ 钟恒在床上坐下,十分配合。 许惟拿棉签给他往伤处涂碘伏,从后颈到背上,手肘也抹完,才去处理膝盖的伤口。血是不流了,但一道猩红的伤痕很醒目。 许惟捏着棉签,动作小心翼翼,涂了半天还没结束。 “这个用不用贴创可贴?”她抬头问。 灯光晕黄,她一张小脸庞半仰着,眼睛水润漆黑。 钟恒舌头顶了顶牙根,唇闭紧,到嘴边的“矫情”硬生生咽下去。 从前训练、出勤不知受过多少伤,这点小擦伤对他而言真他妈算个屁。 但现在,面前这女人眼里有着确确实实的担心。 他那一句“老子没那么娇贵”怎么都吼不出来。 默然半晌,最后也只是说:“用不着,涂这个就行。” 许惟低头,又多涂了一些。 最后给他手臂上的烫伤抹上药膏。 “你先休息。” 她把东西收拾好,才去拾掇自己。 阿婆睡前拿了个没用过的木盆给她,有两壶热水,钟恒已经拎了一桶凉水放在堂屋。 许惟简单洗了澡。 月经已经没了,所以也没有不方便。她每回都这样,血量一直很少,最后一天几乎只是零星,晚上就彻底干净。 有回体检,让中医把过脉,说是宫寒,以后影响怀孕的。但她一直没在意,也没那分闲心去调理这个。 回屋时,听见钟恒在给赵则打电话,叫他明天带油来接。 许惟先上床,坐在凉席上摇着蒲扇赶蚊子。乡下植被好,夏天比较烦人的就是蚊子,这屋没人住,连蚊帐都没有。 钟恒打完电话过来,额上一层汗。 许惟问:“热。” “还行,能忍受。”他躺上来,长腿一放,床都显得小了。 许惟坐着没动,手里蒲扇换了个方向,轻轻摇着,凉风全落到他脸上。 钟恒闭着眼,耳边是扇子摇动的声音,零星的蚊子声,还有些遥远缥缈的蛙鸣。 除此之外,只剩她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扇子声停了,蚊子叫得更大,蛙鸣还在。 那道呼吸近了。 鼻尖一热。 她软软的唇亲在那里,留下一点薄荷清香。 钟恒呼吸微微一窒。 许惟退开,没事人一样,继续摇扇子。 钟恒睁开眼,看着她,唇动了动,“你今天对我格外好。” 许惟没接话。 钟恒也不在意,他眼里晕了笑,捉着她手一拉,扇子甩远,将她猛地摁到胸口,“那就再好一点儿。” 许惟没来得及讲话,钟恒已经咬住她。 没有给她任何迟疑的机会,舌头侵入的同时,手掌掐到她腰间,往下,隔着布料摸一把,那里薄薄一层布,没有卫生棉了。 他反复吮她唇瓣,舌头到她口中猛搅一顿,整个人都有些发狠,亲完倏地退开,换耳朵来咬,呼出的热气全钻她耳里,伴着一声低涩的笑音:“老子快要憋死了,你他妈也不主动点。” 他翻个身,将她换到下面,捏着小裤一把褪到膝盖。 许惟身下一凉。 t恤领子太大,刚好合他的意。钟恒直接从她肩上撸下,几秒功夫,她全身都光了。 光裸的身体贴着凉席,冷热相交,许惟颤了颤。 钟恒吮她胸口,粗粝的手指往下开凿,那里柔软、神秘,他隔了十年多才能再碰。 这感受无人能知。 血液在全身乱跑,他指尖往前,整个人热得像火。 他不会矜持,也不会害臊,他在这种事上直白得吓人,那只手不会给她留面子。 许惟终于耐不住,叫他名字,提醒,“阿婆在隔壁。” “她耳背。”钟恒嗓音哑得不行。 “这是人家的席子。”她又低声说。 钟恒终于顿了下,低骂了声“操”。 他腾出一只手摸到床棱上,拿了自己的t恤铺好,把她抱上去,手又摸下去了。 许惟脸颊红得滴血。 她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没法不承认,她同样渴望他。 这一点不仅她知道,钟恒也同样清楚。 他脸凑过来,贴着她嘴唇,“我手湿了。” 许惟一口咬上他。 钟恒懒得再等,扒了自己的裤子,贴上去,毫不犹豫。 进了个头,他皱眉闷哼,“太紧。” 许惟全身都抖。 “疼?”他缓了缓,哑声问。 许惟摇头,搂紧他,“来。” 钟恒再急躁,也不敢伤她,动作慢了些,好一会,终于全部容纳。 他脑袋贴在许惟肩窝,汗水湿透了头发,“妈的,死了都行。” 许惟咬着牙,“动啊。” 这话炸进耳,男人都要疯。 钟恒再不拖延,用力顶送。 许惟浑身绷紧,手指几乎掐进他肉里。半晌,缓过气来,嘴唇贴着他肩,眼窝一热,“钟恒。” 他不应,也没空应。 许惟身上也着了火。她烧得神志不清,只会叫他的名字。 钟恒速度放缓,又趴下来,在她胸口舔吻,随着那节奏,他额头汗珠一直滴,半晌嘟囔一句:“老子不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