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到了站林洛赶紧冲下去，猛地跑到外婆面前，开口就是一顿埋怨， “您怎么还来这里等我啊了，不是说了我能自己回家的嘛。” 林老太笑呵呵的接过她手上的书包， “谁说我是等你了，我只不过来这边溜溜，这不正好你来了。” ——才不信！ 林洛拉过外婆的手，摸起来冰凉冰凉的，她赶紧搓着捂捂。 “今天放学我和几个同学去买书不小心忘了时间，早知道你来车站等，我就不去了。” 林老太把外孙女指责她的话当成耳旁风，她继续笑呵呵的， “诶，我们洛洛开学才两天就交到新朋友了，跟外婆说说，都什么样子的？” 外婆这等自己的习惯估计是改不过来了，林洛只能放弃，她无奈的叹口气，和外婆说起今天在学校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要买校服了啊，真好真好，等带回来穿上，咱们去照相馆拍张照，挂在家里头一张，再给你妈妈寄去一张，她肯定会特别欢喜，” 林老太拍拍手，想得十分周到。女大十八变，外孙女这两年长得越来越随芳华，漂亮许多，芳华见了说不定会想着回来看看她。 但林洛不大愿意。 她抿着嘴把书包放回屋里，再去堂里帮忙收拾饭桌，小声地反对， “外婆，咱们照一张放家里就够了，何必要寄给她呢？还费钱。” “你这孩子，那是你亲妈，你好多年没照照片了，现在上初中跟以前样子变化不少，让你妈妈看看你的模样，想你的时候也能有个念想。” 哦哦。 林洛一点儿不觉得她妈会把自己的照片放在身边，就算不扔到角落里，也得放到压箱底的地方，免得被顾家人看到好？ 看外孙女还是一脸不情愿，林老太板正了脸， “你这孩子最近怎么回事儿，每次一提到你妈就摆脸色，你忘了咱们平日里吃喝花销用的都是你妈每年寄来的钱吗？你读一中的学费，昨天交的书费，还有每天花的饭票，哪个不是你妈给的？现在多洗张照片居然说浪费钱？” “……才不是，明明用的都是你干活儿挣工分换来的钱好不好。” 林洛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妈每年寄来的钱是不少，但除了大额花销林老太尽量能省就省，把林芳华寄的钱都存了起来。 上辈子林洛跟林芳华去市里的前一个晚上，外婆悄悄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几千块！ 面对林洛震惊的表情，林老太笑着拍拍她的手， “你以后去了市里，我一个人也花不了这么些钱，你拿着傍身用。以后在顾家不比在村里，你妈平时要照看的事情多，有时候可能顾不上你，你有什么想吃想用的，不好意思向她开口，就拿这些钱花，别省着白白亏待了自己。” 那时候林洛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外婆每天念叨的那些林芳华寄来的钱，竟都在这个信封里。 自己平时用的也全是外婆辛辛苦苦一个工分一个工分转出来的血汗钱，她从来不说，是希望自己能念得林芳华的好。 现在的林洛，不可能再被外婆给骗了。 “你说什么？” 她说的声音太小，林老太没听清楚。 “没什么，好好好，您愿意照就照，愿意寄就寄，我没意见总行了。” 林洛摆摆手，也是无所谓了。 只要能让外婆高兴，她就露个笑脸给林芳华看呗，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还差不多，好了，快坐下吃饭，你不是说今天学的物理很难么，吃完了赶紧回屋学习。” 哇，终于可以吃了，林洛立马拿起筷子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八饭。 “饿死我了，呜呜，还是外婆做的饭菜最好吃，比我们学校那些师傅做的大锅菜有滋味多了！” 赶紧给外婆拍个马屁！ 林老太刚才还板正的脸，看到外孙女吃得欢快的样子，很快变得喜笑颜开。 “那可不是，你们学校才放多点儿油水啊，还不得省着留着，如果你们学校有蒸饭的蒸箱，真不如我每天做了饭你带到学校去。” “就是就是！虽然我们学校的饭便宜了，可是味道也更难吃了，今天中午那道炒青菜，吃着吃着竟还吃出苦味来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外婆，如果有一天你去我们食堂做大厨就好了，这样我们全校的伙食都能改善改善。” 林洛不遗余力的继续夸外婆。 林老太被孙女捧得脸上快笑出朵花来了，她谦虚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有那么好吃吗？” 林洛配合着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外婆，你真不知道自己做的饭有多么好吃吗？要不要我请隔壁的王婶儿来给你评评？我这还是收敛着说的，要是王婶儿，肯定得说的更好吃！” 没一会儿，从屋子外面都能清楚地听到林老太爽朗的笑声。 隔壁王婶儿家也在吃饭，她给刚满岁的儿子喂了口饭，转头跟她男人讨论， “最近林老太的心情真是越来越好了，在街上说话走路都硬朗了很多，真是有外孙女万事足啊。” “那可不是，人家洛洛多争气啊，先不说考上了一中，就平时她那股孝顺劲儿，咱村里能有几个孩子比得上的？” “是啊，希望她千万不要跟她那个没良心的妈一样，把老娘一个人抛在老家给她带孩子，自己连个人影都不出现。” 现在说起林芳华，王春艳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村里像她这个岁数的女人，年轻时候听家里人说的最多的就是林家姑娘，林芳华是她们多少人心中学习的榜样啊，可后来她惊世骇俗的举动，也让她们那些想成为林芳华那样女人的梦想全都破碎，王春艳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不过她对林老太的坚强也是真心的佩服，“林老太带林洛不容易啊，我也盼着洛洛能赶紧长大有个好前程，这样她就能熬出头了，哎，正好我下午新阉了白菜梗，一会儿让咱闺女给她送些去。” 吃完饭，外婆连桌子都不用林洛收拾，催她去学习， “学完了好早点儿睡觉，别又熬那么晚，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 林洛刚吃了一肚子饭，食儿还没消呢，她只能拿着语文书，站在墙角背早晨还没背完的课文。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大声读着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一读完，林洛理科想到了当年期末考试时流行在贴里的改编版。 “枯藤，老树，昏鸦；学校，不让，回家。突击，课考，不挂；简直，在说，梦话......分数日下，挂科人，在天涯......” 林老太刷完碗走进来，看到外孙女傻笑的看着墙，奇怪的问， “笑什么呢，背课文还能笑？” “没什么，就是突然上来一阵儿……” 林洛揉了揉脸，赶紧把乱七八糟的念想抛到脑后，继续背下一首诗。 她可再也不想加入考前熬夜大队了，要想期末能考个高分，她得把每一天都学得充实，这样才能更有把握些。 林洛考了这么多年试，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算了解，她擅长突击背诵，却记不了太长时间。 所以这次，她得稳扎稳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