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启蒙
一个小黑矮子, 不仅得了世子的青眼, 还坐上了和雪舟姑娘、孙姑娘一般待遇的马车。 这样的情形落在车队每个人眼里, 心照不宣地觉得自家世子爷, 疯了。 世子爷十足英气, 那么自然而然的,大家都觉得小黑矮子十足娘娘腔。 回想起来,这小黑矮子个头矮, 声音喑哑像个破锣,偶尔还能撕裂出一丝丝的尖细,骑马的样子也好笑, 在马上蹭来蹭去,就好像憋了一泡尿不得释放。 行伍之人,说话、行事粗俗,行路间灵药下来放风, 便收到了好些不动声色的打量。 到达冀州时,已是暮色四合, 城门缓缓关闭, 冀州知府携一众府衙职官在城门前相迎,排场甚大。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 竟让这冀州知府夹道相迎。 陈少权骑高头大马,领着车队随着仪仗车往下榻的驿馆而去。 到了驿馆,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竟是一座花园式的北地大宅。 那冀州知府季三贯恭敬拱手:“世子爷, 这里原是冀州侯的府邸, 经年未有人居,驿馆简陋粗鄙,下官便为您安排了此地。世子爷,您瞧瞧如何?” 陈少权蹙眉。 “末将只是个守城门的小卒,府尊不必一口一个下官称呼自己。”陈少权翻身下马,在这座宅邸前环视一周,推却道,“这里是他人居所,末将不敢鸠居,还是去驿馆罢。” 季三贯哪里肯依。 “世子爷,守城门也要看守的是哪座城池。世子爷守的是大同的城门,将来御国门,护百姓,立的那是滔天的战功,下官便是拍马也追不上啊。”他坚持自己的安排,“冀州侯自被削了爵位,举家搬迁到了朔州,府邸也被他典给了咱们冀州府,世子爷歇一晚怕什么?” 能看出来,他是个拍马的好手,此刻他遥遥望着陈少权身后的车队,神情凝重:“世子爷身后这些良将,都是国之栋梁,您一路上经过那么多城池,舟车劳顿疲累不堪,下官于心不忍呢。更何况,下官看您车队中还有车轿,想必也是女眷,又怎能在驿馆委屈呢?” 他挥手道,“就在这里罢,世子爷赏下官一个面子!也让下官替冀州百姓报一报国公爷守土的恩泽。” 陈少权笑了笑,带了一丝的不耐,道:“那便在这便歇了,多谢府尊招待。” 他回身向着自己身边的传令官,低声安排,“你去安置,明早悄悄的走,不惊扰百姓。” 传令官秦宣得令而去,冀州知府季三贯高兴起来,一张白胖脸堆满了笑意,附和着陈少权的话:“对,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骑马的兵士纷纷自正门而入,三辆车轿却依次在门前排开,十几个锦衣卫围着灵药的车轿,灵药低声吩咐他们先安置,他们这才散去。 雪舟车轿里的小丫鬟俏俏先在婆子的搀扶下跳下马车,这才立在下头搬了个小板凳静候。 雪舟着了一件姜黄色的云纱衣,轻轻袅袅地掀了轿帘,多日未出车轿的她,恬静温柔,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的明丽。 季三贯弓身上前,点头哈腰道:“这位是……” 陈少权在一旁笑道:“这是舍妹。” 季三贯啧啧称赞:“令妹其静若何,松生空谷。与我北地女子有不同的气韵。国公爷好福气,有这般淑仪的闺女。”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下官膝下也有一个姑娘,平日里活蹦乱跳,很是聒噪,若是能向令妹学些礼仪,才是最好的……” 雪舟羞赧,脸色微红,在俏俏和许婆子的陪伴下,往侯府里去。 丹成在陈少权身侧嘻嘻笑了一声。 “应当把送给万钟的八卦送给这位知府大人。” 陈少权拍拍他的脑袋,笑了笑。 孙苾芬也在母亲和丫鬟的陪同下,下了车轿,她姿色更加妍丽一些,路过陈少权时并不正眼相看,反而有几分隐隐的不屑。 季三贯在她的背影后头感慨:“这一位姑娘也是颇有南韵,婀娜多姿,又有几分书卷气,她是?” 陈少权沉声为他释疑。 “是卫国公帐下参将的家眷。” 说罢,却见灵药的车轿掀了帘子,陈少权长腿一迈,便迎了上去。 季三贯瞧着这位世子爷如此殷勤,连忙跟了上去,想着这轿中定是位世子爷极为在乎的人。 万钟为她驾车,见她掀了帘子,忙下来扶她。 灵药此时做小黑矮子的打扮,不是本体便放飞了许多,在马上上做了个起跳动作,一下子跳下了马车。 陈少权的那声阻止还未出口,灵药已是顶着小黑脸站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泥。 季三贯掼会察言观色的,瞧见陈世子一脸的关切,更确定了这个小黑矮子应是个重要人物。 只是这人相貌黑丑,着一身灰溜溜的甲胄,顶个灰扑扑的布帽子,浑身上下黑黢黢,哪里像重要人物了。 他夸不出口,默默地在一旁站着。 丹成有心闹他,歪着脑袋看着季三贯,眨了眨眼睛。 “季大人,这一位爷如何?” 季三贯两手搓了搓,面无表情地望了望地面。 灵药哪里知道这其中的有趣,背着手望了望冀州侯府邸上挂着的牌匾,赞叹了一句:“北地也有这种漂亮大宅,不错不错。” 说罢往门前台阶而去。 季三贯看陈少权面带着微笑瞧着小黑矮子的身影,终于憋出了一句。 “这位爷的布帽子颜色很气派。” 陈少权负手跟在灵药后头,却见前面走着的灵药踉跄了一下。 原来是被台阶绊了一下。 陈少权回头向着季三贯道:“这里应当立个牌子。” 季三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写些什么?” “小心台阶。”陈少权说罢,跟在灵药后面,往府邸里去了。 季三贯哦了一声,有些茫然。 灵药今日仍着甲胄——甲胄前护胸后护背,虽然有些热,但却能遮掩自己的瘦小,她扶了扶头上的布帽子,觉得自己今日尤其精神些。 她前夜说了些蠢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虽然知道了光亲嘴缠舌头交换唾液不会有孩子,但孩子,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她还是不大清楚。 若是身边能有个教养嬷嬷跟着,倒可以问一问——不过问的话也是有些羞耻,毕竟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她好奇的很,却只能憋在心里。 若是法雨在就好了,还能和她探讨几句。 冀州侯府的宅子建的很漂亮,拐过一道极其气派的影壁,长廊环布,遍植草木。满眼绿意。 灵药被安置在了西厢房,与雪舟的屋子面对面,隔了个极大的院子。 雪舟进屋前,好奇地看了看这个小黑矮子,却换来了小黑矮子不怀好意的一个笑容,吓的雪舟快步进了屋。 灵药心中好奇的很,将万钟偷偷唤进了屋子。 “你说,这冀州宵禁不宵禁?”她心里打了个主意,这便问起了万钟。 万钟知道她的身份,老老实实地回答:“……从小孟前几日打探来的消息看,冀州宵禁。” 灵药哦了一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那秦楼楚馆呢?待不待客。” 万钟惊恐地看了灵药一眼。 “这个,小的怎么会知道,这您要去问小孟,我去叫小孟来。” 一溜烟地溜出去,然后去汇报自家世子爷了。 灵药自有主张,叫了两个锦衣卫陪着,又喊着小孟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冀州的一家名叫“玉堂春”的妓馆门口,多了两个仰头观望的男子。 一个又黑又矮,一个又高又细。 灵药仰头瞧着妓馆的牌匾,心中有了计较。 “小孟,今夜我要凭我这英俊的样貌,寻一位知心美人相伴。” 孟九安踟蹰地用脚搓着地。 “我不敢进去。有些对不起我未来媳妇儿……” 灵药有些同情地望着他。 “你这媳妇儿还没有着落呢,先去瞧瞧别的姑娘都是什么样子。”她劝他,“我好不容易为你讨了假,你这么没出息,可有点儿对不起我了。” 孟九安犹豫了一会儿,看灵药已经迈进去了,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那鸨母热情相迎,灵药仗着自己不是本体,高声道:“我要一位知晓人事,温柔体贴的姑娘相陪。” 又指了指孟九安,“给他找一位绝色便可。” 孟九安连连摆手:“我也要个温柔体贴的,不要多绝色。” 鸨母见多了这类小兵,笑着说:“小将军,可有现银?” 灵药心下翻了翻白眼,递给她一个布袋子。 鸨母解开带,往里头一瞧,顿时笑开了花儿,为灵药和孟九安寻了个两间温香软玉的卧房,这便去叫姑娘去了。 灵药也不拘谨,靠在软椅上坐着等。 良久,果进来一位袅袅婷婷的美人儿。 身量颇高,体态婀娜,最妙的是一双美目,顾盼间温柔小意,自然流露。 她向着灵药福了一福。 “奴家鸳梦,问小将军好。” 灵药最喜看美人,此时好奇心大盛,向着鸳梦勾了勾手,神秘兮兮地说:“来,你来。咱俩聊聊。” 鸳梦向来活泛,慢慢而来,坐上了灵药的大腿,勾住了灵药的脖子。 灵药大腿被压的一沉,好重啊…… 可是为了自己的男儿气概,她忍了。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贴着自己脸的鸳梦,稳了稳心神。 “鸳梦,这名儿好。”她故作轻松,手指勾了勾她的小下巴,“我问你一件事,男女怎么做?才能有孩子?” 鸳梦一听,笑的面上流光溢彩的,她握小拳头,开始轻轻锤灵药的胸口。 “小将军真坏,真坏。” 她靠向灵药的耳朵,一边吹气一边娇嗲着说,“小将军想做能生孩子的事儿嘛,奴家可以慢慢儿教你。” 这小黑矮子虽然有些黑丑,到底是年轻男子的躯体,鸳梦不介意教一教这个雏儿——男人总要教导的呀,她乐意做每一个男人的第一个启蒙的女子。 灵药的耳朵被她吹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顽皮地捏了一把鸳梦的小腰。 “你教教我,或者说给我听好不好?哎,你别吹气。” 鸳梦用一根纤长食指轻轻按住了灵药的嘴唇,撒着娇:“哎呀,小将军你坏!这让奴家怎么说呢。” 灵药尴尬地笑了笑,抬起了手拍拍她的脸蛋儿:“你就说给我听听嘛。” 鸳梦的樱桃小口一下子含住了灵药的食指,小舌头轻轻舔着,双目流光,媚态尽露。 “小将军想听呢,奴家就说给你听听。”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男的和女的,想做能生孩子的事儿,就得先向你和奴家这样,搂抱在一块儿,你舔舔奴家,奴家舔舔你……再然后。” 她凑上灵药的唇,灵药吓的往后一躲,鸳梦却又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灵药被鸳梦弄的浑身不自在,现在看她要亲自己,这下慌了神。 还未站起身,却见门一下子被踹开。 廊里的漫漫灯影下,清俊青年长腿踹门,俊颜上满是怒意。 陈少权好气又好笑地大踏步进来。 鸳梦张大了樱桃小口,喃喃出言:“好俊的郎君……” 灵药往后退了两步,手却被被陈少权一把捉住。 陈少权隐忍着怒气,低着头去看灵药。 他的下巴有些青色的胡茬,白净的脖子上喉结微微凸起,他低低地说着:“你想知道怎么生孩子,来问我便是。” 说罢,一把拽起灵药的胳膊,往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