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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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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  原来小圆回来后发现勇士不在, 急得冒火。    那么蠢乖的一只狗,怎么可能自己跑掉呢?    她赶忙找人调来监控,结果很快出来了——视频里,殷悦母亲抱着勇士脚步匆匆走远了。    小圆抓住殷悦肩膀:“你得给我个说法,不对, ”, 她松开殷悦,走着原地转圈抓头发,停住,对殷悦说:“你妈他.妈的到底把我的狗弄哪儿去了!”    殷悦也无暇注意她的语气了,她鞋子没脱,给母亲打电话,拨几次都是关机。没办法,两人找邻居借了车,去了殷悦母亲工作的那家烤肉店。    结果那家店的老板说:“你问那个亚洲人?她没干几天就辞职了。”    两人又把店里的服务员问一圈,得到一点线索,开车去了一处破旧的公寓房。上了四楼,找到门牌号, 敲好几下, 没人开。小圆性子急, 一脚就朝着门踹过去,连揣几脚, 没踹开, 但终于把人揣出来了。    开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小圆一把将他一推,闯进去。    殷悦跟着进去。    屋里摆设凌乱,地上躺着人,有死.尸一样毫无生气地躺着的,有衣服脱光,上上下下做着运动的。    地上是乱扔的针管。    还有什么不明白?    还能不明白吗!    殷悦气得发抖。    她是怎么答应自己的!    她是如何向自己信誓旦旦保证的!    殷悦闭眼,胸膛起伏,脸色发白,想:我真是傻,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还不够吗?这么多年,每次我都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是……可是……    她睁开眼,看见小圆在拍母亲的脸,而母亲微微睁了眼,意识迷茫,嘴巴微张,愣愣地看人。    殷悦走过去,静静说:“没用的,一时清醒不了。”    小圆恨恨收了手。    ……    很久后,在车子里,梅葆春终于恢复意识,低着头,不敢看殷悦。    殷悦问:“勇士呢?”    “卖了。”对方低着头,说。    “卖了?”小圆尖叫:“你妈.逼得把我的狗卖了!”    她又转头对殷悦说:“操.你.妈啊殷悦,你妈好样的啊!卖我的狗啊!”    ……    她们忙活了快一夜,终于找到那个接手的买家。殷悦花了多一倍的价格把勇士买了回来。小圆抱了狗,检查好几遍,确定没事,心里有火,张口还想骂,看见殷悦苍白的脸色,忍了回来,坐回车里,重重摔了门。    回去后,小圆先蹬蹬噔抱着狗上了楼。    殷悦对她母亲说:“你找个地方,过几天搬出去。”    “我……”梅葆春微愣,抬头看她,又低头:“我……”    殷悦咬了牙,忍住眼泪,上楼。    ……    然而没两天,又出了事。    殷悦发现小圆赔偿自己的那笔钱不见了。    她因为忙,那笔钱没时间花,一直原封不动地放在衣柜里。    果然,殷悦又在原先的那间公寓找到母亲。    她似乎毒.瘾刚刚犯,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痫。    殷悦气得气血上涌,扑过去抢她手里的针管,两人扭着夺起来。    梅葆春哭叫:“给我!”    殷悦不说话,把她压倒在地,身体.下是一具骨瘦如柴的女人身躯。她伸手将东西夺过来,走到窗口,要扔。    梅葆春满脸是泪,跪下来,在她身后使劲磕头,咚咚响:“求求你,给我……别扔……别扔……”    殷悦听着磕头声,肺腑剧痛。    趁着这个功夫,梅葆春瘦弱的身体一下子扑过来,抢走针管,等殷悦回身的时候,她已经一把扎进了手臂,脸上是快.慰的表情,歪歪扭扭地倒下去。    殷悦蹲下身,抱着头,嘴唇几乎咬出血,手脚冰凉,控制不住地发抖。    好冷。    好冷。    ……    那天下午,殷悦在一楼看见母亲。不犯瘾的时候,她看起来和以往一样,安静、贞淑又柔顺。    殷悦说:“你明天就搬走。”    梅葆春嘴唇抖抖,什么话都没说。    出门关门的那一刻,殷悦想: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然而傍晚的时候,临近下班,她突然接到小圆的电话。    小圆在那头冲她叫:“你妈要死啦!”    殷悦匆匆赶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躺进重症监护室。    先天性脑动脉畸形引起的脑出血,洗澡的时候温度过高压迫血管,毛细血管渗血。    小圆心有余悸:“还好房东老头抠得要死啊,他怕你妈妈洗太久浪费水,就一直掐表,不然人真在里面没了还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第二天她只得半小时的探望时间。    母亲已经睁了眼,头发已经剃了,做的开颅引流。头皮上切一个小口,掀开,插一根管子,把里面的淤血慢慢引出来。    母亲面上套了氧气罩,随着呼吸,雾气蒙上来又消散。    她不能说话,只看着女儿,眼角流下泪来。    殷悦再也受不住,捂住嘴,转身跑了,一关门,腿一软,坐倒在地,泣不成声。    慢慢地,母亲好起来,转到了普通病房,然而每天也只能吃点流食或者水果。殷悦请了护工和自己一起轮流照顾。    两人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母女关系。    她是她亲密的女儿,她是她温暖的母亲。    女同学前来探望,要离开的时候,殷悦放下喂粥的碗,和女同学一起走到门外。    女同学握住她的手,握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殷悦点点头说:“谢谢。”    女同学:“哎,你真是命苦,”她话语一顿,看到殷悦表情,意识到什么,语无伦次地说:“我……我……真是不会说话,那个,我就是觉得,那个,我想说什么来着?”    殷悦看她着急的模样,笑了。    女同学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我要骂你未来的老公,你看啊,他还不出现给你点安全感,是不是要命!等以后啊,我见到他,我要狠狠打他一顿,打死他啊,我预约好了啊到时候你不能拦着……”    殷悦要笑死了,把她往外面推:“行了你,走走走,要打我老公,我先打你啊!”    女同学叫:“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是重色轻友啊!”    回病房的时候殷悦几乎淡漠地想:谁又能给谁安全感呢?    安全感有时自己都给不了自己,还能指望谁?    那天下午,殷悦不知道,一个陌生人走进了母亲的病房。    梅葆春摇摇头,虚弱地说:“你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够对不起我的女儿了,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人说:“怎么是对不起她呢,对她有好处呢,你想想……”    ……    殷悦低头走进衍章办公室的时候有些发呆,忧心忡忡。    她心里千头万绪,想着:下个季度的房租要怎么交?母亲后续的医药费哪里来?学校里的课题要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她搂了搂怀里的文件,抬眼。    一只粗壮的黄金蟒从上垂下,吊在她鼻梁一厘米的地方,嘶嘶吐着舌头。    人眼瞪蛇眼。    “啊——————!!!!!!!!”    衍章正微笑着跟人通话,听到叫声回头。    一道人影冲面来,一双胳膊猛地抱住脖子。    惊惧之下,殷悦双腿一夹,攀到了他身上。    衍章的微笑僵住。    对方通知她下午三点来参加罗莎小姐的面试。    听到这个名字,殷悦愣了有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她前不久乱投的简历中的一家。    罗莎·莫拉莱斯,这是个古老的姓氏,来自于曾经占领过西班牙的西哥特人。维基里说这名幸运的女士从小在一个私立双语学校读书,学习钢琴,热爱音乐、游泳和骑马,母亲是议员,自己师从法国一名美声大师,现在唱歌剧。    这位著名的女歌剧家即将开始巡演威尔第的《茶花女》,她需要再聘一名年轻的临时助理。    殷悦向对方再次确认时间:“是今天吗?”    那人回答得斩钉截铁:“对,没错,下午三点,不要迟到。”    又补充一句:“罗莎不喜欢迟到的人,迟到你就别来了。”    殷悦想:我当然不会迟到,但你也只是跑腿办事的人,你凭什么用这么倨傲的语气和我讲话?    殷悦一看时间,已经午间一点了,也就是说只剩不到两个小时。而这个通知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有时间购买适合的服装。    昨天,小圆已经将钱尽数归还。她将那个裹了牛皮的钱袋递过来,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    殷悦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一定在想:这个贫穷的女人何时交了这样的好运气,她把自己卖上了什么样的好价钱?    但我有什么可在乎的?我干嘛在乎别人怎么想?    她最好误会到底,掂量好自己,不要再来没事找事,还我清净。    #    殷悦打车找女同学,她得借一套像样的衣服。    女同学从衣柜里、床底箱以及皮包里,把一件件衣服扔上床。    她替殷悦打抱不平:“她们怎么能这样啊,好歹提前几天通知你啊,这样突然要你去算什么啊,把你当什么啊?她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    殷悦倒是平静:“是挺讨厌的,但难道我讨厌这样就能不去了?”    她们是东家,是挑选的人,我才是被挑选的人,我想让她们支付我薪水,让我不至于连食物都支付不起,到处蹭饭没有尊严。    有的是年轻的女孩想争取这个职位,我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话语权呢?    女同学挑拣着嘟囔:“去当然要去啊,就算觉得,欸,算了不讲了,神烦,你看看这件怎么样,我妈上次来的时候带我买的,我就穿过一次,反正是剧院面试又不是那种正经的公司面试嘛,对了,我还有双跟这个好配的高跟鞋,bling bling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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