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7
那天殷悦做完实验走出大门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对方问她是不是xx小姐。 殷悦说我是,是我,怎么了。 对方通知她下午三点来参加罗莎小姐的面试。 听到这个名字,殷悦愣了有几秒才想起来:这是她前不久乱投的简历中的一家。 罗莎·莫拉莱斯,这是个古老的姓氏,来自于曾经占领过西班牙的西哥特人。维基里说这名幸运的女士从小在一个私立双语学校读书,学习钢琴,热爱音乐、游泳和骑马,母亲是议员,自己师从法国一名美声大师,现在唱歌剧。 这位著名的女歌剧家即将开始巡演威尔第的《茶花女》,她需要再聘一名年轻的临时助理。 殷悦向对方再次确认时间:“是今天吗?” 那人回答得斩钉截铁:“对,没错,下午三点,不要迟到。” 又补充一句:“罗莎不喜欢迟到的人,迟到你就别来了。” 殷悦想:我当然不会迟到,但你也只是跑腿办事的人,你凭什么用这么倨傲的语气和我讲话? 殷悦一看时间,已经午间一点了,也就是说只剩不到两个小时。而这个通知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有时间购买适合的服装。 昨天,小圆已经将钱尽数归还。她将那个裹了牛皮的钱袋递过来,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 殷悦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一定在想:这个贫穷的女人何时交了这样的好运气,她把自己卖上了什么样的好价钱? 但我有什么可在乎的?我干嘛在乎别人怎么想? 她最好误会到底,掂量好自己,不要再来没事找事,还我清净。 # 殷悦打车找女同学,她得借一套像样的衣服。 女同学从衣柜里、床底箱以及皮包里,把一件件衣服扔上床。 她替殷悦打抱不平:“她们怎么能这样啊,好歹提前几天通知你啊,这样突然要你去算什么啊,把你当什么啊?她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 殷悦倒是平静:“是挺讨厌的,但难道我讨厌这样就能不去了?” 她们是东家,是挑选的人,我才是被挑选的人,我想让她们支付我薪水,让我不至于连食物都支付不起,到处蹭饭没有尊严。 有的是年轻的女孩想争取这个职位,我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话语权呢? 女同学挑拣着嘟囔:“去当然要去啊,就算觉得,欸,算了不讲了,神烦,你看看这件怎么样,我妈上次来的时候带我买的,我就穿过一次,反正是剧院面试又不是那种正经的公司面试嘛,对了,我还有双跟这个好配的高跟鞋,bling bling的 ……” 她说着,举起一条裙子。 连衣裙,束腰,有很美的线条。 殷悦却拾起床单上的一件其貌不扬的白衬衫:“我选这个。” 她能穿裙子,踏高跟去参加面试,尤其是一个女人的面试吗? 她不能,不论这个女人美或是不美,她都最好不要。 没人教她,但她什么都懂。 她老早就开始自己教自己。 女同学看一眼,摆摆手:“随便你啦,你快去化妆,我替你把它熨一下,好久没穿都有点皱了。” # 还剩二十分钟的时候殷悦赶到剧院。 不少女孩已经在外面等待,有些在低低讲话,如同一个个精致的商品,任人挑选。 殷悦找到长椅一处空位,坐下,两手平放膝盖,决定做一个安静的商品。 门开了,一个卷头发的女孩走出来,捂嘴,抹下眼泪,匆匆走掉。 旁边一个小麦肤色的女人与她同伴说:“估计这个没戏了。” 她同伴讲:“听说罗莎脾气不大好。” …… 没多时,那个给她打电话通知的女人出来说:“现在开始不按照顺序来了,随便点一个进一个。” 她环视一圈,指着那个小麦肤色的女孩,说:“你进来,下一个准备……” 殷悦看到她指向自己。 自己是下一个。 门又关了。 有人抱怨:“为什么啊?” “罗莎愿意呗。” 殷悦低头看地板想:真是任性啊。 可是人家有任性的资本。 等待的间隙她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洗手完毕殷悦出来,后面有很急的脚步声,她要闪身,没来得及。 那人撞上来,水中端着的纸杯泼了,滚烫的咖啡撒上殷悦后背。 殷悦吃痛叫出来。 做错事的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 这声音有点耳熟。 殷悦忍痛,转身一看,果然是个熟人。 是那个姓王有点叨的助理。 对方明显也吃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殷悦想: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她说:“我来参加一个面试。” 王助理反应过来,“你是说罗莎招助理的面试啊,”他想到什么,表情变得古怪。 这时候那个小麦肤色的女孩出来了,叫人的女人喊殷悦过去。 可是她的衣服上全都是咖啡渍。 殷悦抓住王助:“快,把你的衣服换给我!” “啊……?” …… 殷悦穿了格子衫进了房间。 衣服不合身,松松垮垮,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房间很大,是剧院的化妆间临时改的。罗莎是一个漂亮女人,有着拉美女人普遍的好身材,黑头发,五官深刻。 勋衍章坐在她身边。 他说了一句话,她大笑起来,前俯后仰,耳环都在打颤。 殷悦看着想:她是他的什么人?朋友?亲戚?或者更亲密的关系? 罗莎笑完了终于看到她,皱眉说:“你是刚刚在大街上抢劫了一件衣服过来的吗?” 殷悦解释说:“没有,有人不小心把咖啡泼到我身上,我只好临时换了他的衣服。” “咖啡?”罗莎想起什么来,对衍章说:“你的助理用咖啡泼了我的人,我要怎么罚你?” 你的人,谁是你的人了? 罗莎并没有等到衍章的回答,她也没在意,向沙发一靠,架腿,继续说:“行,女孩,说说你自己。” 殷悦对上衍章的眼睛。 他没说话,他什么话都没说,拿起一张《圣保罗页报》,看了起来。 殷悦手脚瞬间冰凉,心往下沉:他在装作不认识我。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女人面前装作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