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巧克力慕斯
第五章巧克力慕斯 上一任店主是开酒的,走的时候留下了柜台和桌椅,凌昭侠没有更换的意思,直接捡现成的来用。 经过几天装修,小店弄得有模有样。 装修工离开后凌昭侠一个人在店里贴窗花,他穿着围裙戴着口罩,小心翼翼地将可爱的花纸往窗户上贴,苏以安下班回来,四处转了一圈,站在旁边看他贴。 凌昭侠递给他一叠花纸,往角落一指:“贴那边。” “开酒?哎哟,这花纸不错,酒泡泡一个圈一个圈。” “那三个球是冰淇淋……” “酒里还卖冰淇淋?” “……甜品店。” “厨师请到了吗?” “没。” “服务生呢?” “没。” 凌昭侠一点儿也不急,在专门破产的地方,他根本没指望开店能赚,凌昭侠贴累了,坐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酒,叼着烟,一口烟一口酒地欣赏窗花。 苏以安觉得应该好好跟他谈谈,按凌昭侠这脾气,能不能赚钱还是个问题,他一本正经地坐到凌昭侠对面,突然大吼:“啊——!!!” 凌昭侠一口酒灌进了鼻子里。 苏以安蹦起来,捂着屁股哇哇大叫。 就算带了竹片也挡不住他的霉运,苏以安这一屁股直接把沙发的弹簧给坐了出来。 “我还在想,找天检查一下沙发。”凌昭侠面无表情地用棉签沾了药水往倒霉蛋的屁股上抹去。 苏以安满脸通红地趴在桌上,闷声闷气地说:“沙发不能要!太危险了嘶……一定要换啊!” “好的好的。” “不关门没关系么?” “反正没人来。” “轻点。” “哦。” 与此同时,苏以安听见一声细微的哈哈哈,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笑,苏以安四处张望,笑声却消失了。 自从他脖子上挂了竹片后,再也见不到游魂黑影,日子恢复了正常,但耳边总有似有若无的笑声响起,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还去医院检查过耳朵。 “你在笑么?”苏以安问。 “我没笑。” “你想笑不?” “想。” “那就笑一个。” “为啥?” “我想听。” “你脑壳被门夹了?” “已经夹过了。” 苏以安提起裤子,纳闷道:“凉飕飕的。” “嗯。”凌昭侠默默扭过脸。 “……”苏以安往屁股上摸去,摸到了几个大破洞。 哈哈哈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苏以安这回听明白了,他拿起竹片,放到耳边。 竹片:“呸!” 苏以安:“!!!” “别怕。”凌昭侠的大手摁在苏以安肩上,他知道不解释不行了,于是简单地说,“竹片里有个……魂。” “饕餮?”苏以安一下子就猜到了,“那笑声,分明是陶厨师的!” “准确说,是他的一小部分,这竹片是他的……家。” “封印?”苏以安又猜中了。 凌昭侠:“嗯。” “但是这个竹片是坏的,剩下的部分呢?” “在我那。” “竹片应该不止一个?” “……”凌昭侠有点儿对聪明的倒霉蛋刮目相看了。 苏以安指着穿绳的小洞说:“这洞是旧的,早就有了,竹片应该是竹条的一部分。” “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呢?”凌昭侠问。 苏以安认真地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啊!难不成这东西是……” “是什么?”凌昭侠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苏以安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说啊!”凌昭侠急了,扳着他的肩,“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苏以安满头大汗,抬起头望着他,神色凝重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竹席!” 凌昭侠:“……” 竹片:“噗!” 有史以来,能把山海封印比喻成席子的他可是第一个啊! 凌昭侠松了口气,他几乎能确定,这个倒霉蛋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凌昭侠不理他了,叼着烟站在窗边看夜景。 苏以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招到厨师再说。” “这里有个现成的!” “谁?” 苏以安举手。 凌昭侠:“呵呵!” “给我点信心好吗,我会泡方便面……好,大侠,不是我啦,是……”苏以安指指小竹片,“他。” 魏杰修得知小凌的甜品店开业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捧场,店里空荡荡的,凌大老板亲自做接待。 “要点什么?”凌昭侠用手机点开餐单,递给客人看。 魏杰修汗了一把,拜托,这餐单是其他店的,直接拿过来用真的没问题吗?! “餐单还没印出来,再等几天就有了。”苏以安递给他一杯柠檬茶,“随便点啊,给你打个九折哈。” “什么都可以点?” “当然!” 魏杰修也不想为难小小的甜品店,从善如流地点了个最简单的三色冰激凌。 冰激凌端上来,魏杰修傻眼了。 冰激凌中规中矩,跟其他店的一样,他的视线一路往上,落在了最上方的断臂维纳斯上。 没错,是维纳斯…… 巧克力雕成的维纳斯…… 厨师的手艺极佳,不仅能把巧克力雕成维纳斯,还能雕出大卫,乔巴……魏杰修一脸呆泄地望着面前一排精致的艺术品,连身边站了一个人都没觉察到。 “还想要什么?多点几个,正好能集齐一套哦!” 魏杰修抬起头,眸子亮了起来:“大陶?!” “唔。” “我想吃酸甜排骨!” “行啊。” “雕成乔巴的样子!” “没问题!” 苏以安笑骂:“你们够了!” 装好座机,苏以安记下号码后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出去,小店开张比较低调,只在网上和微信圈发过宣传,号码公布后没几分钟,电话响了。 正在喝酒的凌昭侠一愣,转头看向电话机。 陶厨师也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往电话看了一眼。 苏以安无知无觉,兴冲冲地接起电话。 电话里响起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喂?” “你好,需要吃点什么呢?” “可以送餐么?” “可以啊!” “嗯……我看看啊……甜品有什么呢?”那小女孩似乎在看餐单,苏以安也点开手机,看着微信发出去的餐单,给小女孩推荐了一款巧克力慕斯。 小女孩住在附近的城中村,小楼一共五层,墙皮剥落,破破旧旧的。 苏以安将电动车停在楼下,旁边的报摊大妈喊住他:“小年轻!你第一次来这?” “是啊。” “这边的治安挺乱,你车放门口也不怕被偷啊?”报摊大妈示意他把车子放报摊旁边,报摊旁边的栏杆上还锁着一排自行车,苏以安一看懂了,问她,“多少钱?” 报摊大妈伸出两根手指。 苏以安汗了一把:“这么贵啊?” 报摊大妈气定神闲,一副你爱停不停的表情挥挥手:“不停算了,车子丢了可就不止两块钱了哦。” 苏以安在报摊边锁好车,给了她两块钱。 报摊大妈掏出一个铁皮月饼盒,里面乱七八糟地放着各种护身符,她拿起一个印有开光字眼的护身符道:“小年轻,来买点符。” 苏以安惊讶道:“你这还卖符啊?” “当然啰,这地方发生过火灾,撞邪啊!你看五楼最里面那户,黑色的,就是火烧的那一家呢!”大妈神秘兮兮地推荐道,“这个符最畅销,二十块钱一个,带身上保平安哟!” 苏以安扬扬眉,从兜里掏出一叠金光四溢的佛像卡,在大妈呆泄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步入小楼。 小楼里特别暗,感应灯也坏了,幸好是白天,苏以安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跑,楼道里回响着噔噔噔上楼的声音,突然,苏以安感觉有道视线正盯着他,苏以安转过头,看到一个老太婆探头探脑,那老太婆把门打开了道缝,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苏以安看过来的时候,那老太婆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苏以安也没在意,他拐过楼梯,发现通往五楼的楼梯上有一扇厚实的铁闸门。 苏以安找了一圈没找着门铃,只好哐哐哐地敲门,门上缠着的大锁链被他震得哗哗作响,苏以安心里腾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可惜这时候,他还没想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来自哪儿。 敲了一会,门背后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嗒嗒地停在了铁闸门背后,小女孩说:“来啦!来啦!” 铁闸门打开一道缝,小女孩问:“你有散钱吗?” “有,你多大一张?”苏以安摸钱包,心想,幸好出门带了零钱,一百块钱当然能找得开。 没想到,小孩子童言无忌,一开口就是一万块钱。 “哈,你有那么多吗?” “有!” “太大张,找不开,你有十块钱么?” “噢,有。” 小手捏着一张十块钱递出来,苏以安伸着脑袋往门缝里看,可角度问题,他只看见门缝里黑漆漆一片。 苏以安把小礼盒递进她手里,翻翻钱包,问她:“有五毛么?巧克力慕斯六块五,你再给我五毛,我好找你四块钱。” “没有。” “哦,那算了。”苏以安数了四张一块钱递给她,小女孩收了钱,哐当一下关上门,嗒嗒跑上楼了。 报摊大妈打量着倚墙吸烟的凌昭侠,试探地问他:“小帅哥,要买张护身符不?” 凌昭侠抬了抬眼皮,呼出一口烟。 报摊大妈只好换了个话题:“小帅哥在等人哦?” 凌昭侠:“嗯。” “要来份干蒸吗?新鲜的哦!”报摊大妈搬出一笼子干蒸,抬起头,“哎?怎么就走了?” 凌昭侠双手插兜,叼着烟酷酷地转进拐角,正巧,苏以安从小楼里走了出来。 报摊大妈把干蒸递过去:“小哥,要嘛?新鲜的,两块钱一个哦!” 苏以安解锁,推出车子自豪道:“我家那位开甜品店的!” “甜品店又怎么了?” “有干蒸哦!” “不是,现在甜品店还做这个?” “还有酸甜排骨,米饭,面条什么都有!”苏以安给了大妈一个店铺的微信号,告诉她,要点餐随时打电话。 大妈进去一看,好,这不是隔壁茶餐厅的菜谱嘛?! 她试着打电话过去,接听的是魏杰修。 魏杰修用肩膀夹着电话,手不停地记着菜单,开店后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客人,可偏偏凌大老板跑了,唯一的服务生(?)苏以安去送餐了。 陶厨师递出来一堆餐盘:“三号桌的粉丝,五号桌的沙拉,七号桌的哈密瓜冰淇淋加辣椒,八号桌的哈密瓜冰淇淋加芥末,不要送错了哦。” “服务生!结账啊!” “服务生!加水啊!” “我要番茄蛋盖浇饭啊!” 电话:“嘟嘟嘟嘟……” 魏杰修:“……” 我只是来吃甜品的啊啊啊!!!qaq 小店的生意还不错,菜单里又更新了一些菜式,陶厨师的手艺一传十,十传百,上门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天傍晚,苏以安下班回来,接的第一个电话又是那小女孩的。 “巧克力慕斯。”那小女孩说,“上面的巧克力要弄成hello kitty的!” 苏以安带着巧克力慕斯出了门,他出门没多久,凌昭侠丢下嗷嗷待哺的一堆客人,也跟着走了出门。 陶厨师摇摇头,担心人家,就陪着去嘛,何必鬼鬼祟祟搞跟踪呢? 店里没了服务生,客人的目光,落在了魏杰修那儿。 有人认出了他,喊道:“哎,服务生,没茶了,加水呀!” “???”魏杰修叼着一口意大利面抬起头。 “小哥,有辣椒吗?来一碟!” “我的冰淇淋怎么还没上?” “服务生!结账啊!” 电话:“嘟嘟嘟嘟……” 魏杰修:“……” 我只是来蹭饭的啊啊啊!!!qaq 苏以安将车子开得飞快,到了楼下,他抹了把脸,递给报摊大妈两块钱。 报摊大妈搬出一箱子雨衣雨伞,推销道:“雨衣五十块钱一件,雨伞三十块钱一把。” “不用。”苏以安扯扯湿答答的衣服,苦笑,“已经湿透了,跟洗衣机了转了一圈似的。” 大妈搬出一箱子洗衣粉:“二十块钱一包,洗衣服正好。” 苏以安:“……有搓衣板么?” “有。”大妈搬出搓衣板,“咦,人呢?” “进去了。”凌昭侠倚在墙边弹弹烟灰,刘海湿湿地贴在额上,他抄起刘海,望向飘雨的夜空。 “你不进去吗?” “不。” “外面下雨哦。” “嗯。” “雨伞,要么?”大妈说,“五十块钱一把。” “刚刚不是三十块钱的么?” “三十块钱也可以,连同洗衣粉,搓衣板一起,算你一百块钱好了。” 凌昭侠:“……” 小楼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响动只有单调的下雨声,手机不知怎么的,光线有点不稳定,苏以安捏着手机闷头往上冲,身边的黑暗中,似乎随时会冒出什么东西,苏以安的手心不禁有些冒汗,他轻轻捏上竹片,小小声地唤道:“大陶?大陶你在吗?” 竹片没有回应,苏以安用手机照过去,盼着它能发出一点光。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敲击,苏以安把手机照过去,在四楼的拐角,手机的光线照出了一个老太婆。 老太婆穿着灰色的衣裤,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瞪大眼望着他。苏以安吓得不轻,见老太婆迈出一步,以为她要下楼,于是侧身让了让。 没想到老太婆挥动着拐杖,哐哐哐地敲墙壁,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嚷嚷:“走!走!” “妈,你这是干啥呢?”年轻男人跑来扶着老太婆,老太婆还在挥动拐杖,似乎要打苏以安。 那男人连忙抓停拐杖,朝苏以安连连道歉,哄着老太婆回家。 老太婆大叫:“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好好好,我们回家。” 老太婆挣扎,被儿子扶进门的时候,还在转头大叫:“不要上去!不要上去!” 苏以安快跑几步,转过四楼,来到通向五楼的楼梯。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苏以安脸上。 苏以安难受地用手挡住脸,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你在干嘛?” “送餐。” “送餐?” “嗯,五楼点了一份甜点。” 手电筒的光移向门把手,年轻男人说:“你自己看看,五楼有人住吗?” 拇指粗的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还扣了个大锁头,苏以安看了片刻,脑子嗡一声炸了。 他终于明白,第一次见到闸门时的异样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五楼空了好久,一直挂着锁,你是不是被人耍了?” 老太婆又走了出来,挥着拐杖要打苏以安。 年轻男人只好把妈妈扶进家里,关门的时候,苏以安喊住他:“等等!” “怎么了?” “这栋楼……发生了什么事?” “这栋楼没事。”年轻男人指指头顶,“是五楼有事,有一年五楼失火,烧死了一对母女,这几年阴魂不散,据说到处找替身呢。你看,整栋楼都空了,就只剩下三户,过几天我们也要搬了,你别再来了,万一出什么事,可没人能帮上你了。” 哐当—— 门关上。 一阵穿堂风吹过,墙上的符纸哗啦哗啦作响。 苏以安呆呆地站在铁闸门前,手里的小礼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铁闸门后,响起塑料袋移动的声音,唦——唦——唦——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唦——唦——唦—— 唦——唦——唦—— 在闸门后方停了下来。 苏以安感觉到,闸门上有一股异样的寒气袭来,似乎有一双冰冷的小手,缓缓地伸向门锁。 苏以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小楼,一转头,看到在门口吸烟的凌昭侠。 像是考试作弊被发现,凌昭侠烟都掉了,但他还能保持淡定,清了清嗓子:“巧哦。” 苏以安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走到他面前,两手往他肩上一搭:“大侠我……” “撞鬼了?” “应该是……”苏以安挑起竹片,“大侠,不是戴着它,就看不到东西了么?” “嗯,别想太多,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凌昭侠撑开一把伞,挡在两人头上。 报摊大妈撑开一把一模一样的伞,笑呵呵道:“再买一把,给你打八折,八十五块钱哦!” 苏以安朝报摊走去。 凌昭侠喊住他:“我买了,你不必再买了。” “取车。”苏以安推出车子,用衣袖擦擦后座,“上来。” 凌昭侠:“……” 苏以安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道:“那……那我坐后面?” 凌昭侠:“算了。” 凌昭侠坐到后座,举着伞给苏以安挡雨,天雨路滑,苏以安不敢骑得太快,大雨纷纷扬扬,霓虹灯下五彩斑斓。 红灯亮起,苏以安停下车子。 一根烟递过来,苏以安低下头,就着凌昭侠的手叼走了烟。 凌昭侠也叼起烟,点燃吸了一口,望着淅沥沥的雨帘想心事。 苏以安忽然喊了声:“大侠。” “干嘛?” “借个火……”苏以安叼着烟将脑袋凑过去。 凌昭侠挨上前,烟对烟地点燃了。 “好浪漫。”苏以安透过朦胧的烟气,望着对方笑道,“我以为你会用打火机。” 凌昭侠:“……” 凌昭侠还真把打火机给忘了囧! 才吃了几口的意大利面早凉透了,魏杰修的肚子咕咕直叫,却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陶大厨将一堆盘子放出来,叮嘱道:“五号桌牛肉面不要面,六号桌牛肉面不加牛肉,十六号桌牛肉面稀一点不要汤,别搞混了哦。” “小哥,来一盘醋溜菜!” “我的冰淇淋怎么还没上?” “服务生!结账啊!” “服务生!续茶啊!” 电话:“嘟嘟嘟嘟……” 魏杰修:“……” 你们快回来啊啊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