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情绪失控
候希林拿着烟的手一抖,脸色一沉,紧接着恢复正常,坚定的说道:“我会!” “为什么?离开她难道你不会更痛苦?”顾北川追问。 候希林摇摇头:“不会。假如她离开我过得更幸福,那我宁愿离开!” 顾北川沉默了一会,长长吐了个烟圈,拍了拍侯希林的肩膀。 接下来两人又聊起今后几天的大概安排。 候希林困得直点头,连打了几个哈欠。 “行了,不折腾你了 !去睡觉!”顾北川见状,结束了聊天。 “老大,你不用陪了?” “不用了。” “我今晚买一赠一,陪聊还可以□□。” “快滚,我又不是小孩!!” 顾北川还是听从了侯希林的建议,让他搬回里屋,睡自己旁边。 说来也怪,随着候希林的鼾声再度响起,顾北川心中逐渐平静下来,在呼噜的伴奏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北川睡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这一阵子太过劳累,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的防汛队员,终于睡了个囫囵觉。 等顾北川洗漱完毕,在院子里活动时,那些在附近居住的防汛队员也三三两两的过来了。 “队长,你好没好?”队员们纷纷问候。 “全好了!”顾北川中气十足的回答,还拍了拍自己胸膛。 见顾北川精神状态不错,众人这才放下心,开始在院子里互相打闹起来。 牟燕然此时也过来了,不同昨天走时的冷漠,笑得阳光明媚,晃得顾北川有些头晕。 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怎么样?好点没?我检查检查。”牟燕然一把拉住顾北川的胳膊,感觉硬邦邦的,像抓住水泥柱子。 顾北川稀里糊涂的跟着她往屋里走,并找了个椅子坐下。 牟燕然俯下身,准备把手放在顾北川的胃部。 眼睛恰好透过他敞开的衣领,隐约看见延伸到下面浓密的胸毛。 牟燕然收回视线,按了按顾北川胃部周围:“疼吗?这里呢?这呢?” 看着牟燕然低头露出的雪白后脖颈,侧脸不停颤动的长睫毛,顾北川不觉呼吸沉重起来。 牟燕然感觉脖子有些痒,猛一抬头,差点贴上顾北川的脸。 顾北川回过神来,回答道: “不疼,一点不疼。” 听到顾北川的回答后,牟燕然这才松口气:“应该是没大碍了!” 此时陶卫娟赶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看到牟燕然,先是一愣,接着打了个招呼:“牟医生也过来啦!” 牟燕然点了点头。 陶卫娟径直走到顾北川面前:“北川!” 接着舀了一小勺粥,用嘴吹吹,就往顾北川嘴里送:“快趁热喝!” 牟燕然心中不是滋味,暗自懊恼: 当时真不应该提醒陶卫娟煮粥。 但是她转瞬多云转晴,因为看见顾北川皱了皱眉,接过勺子和粥碗放到桌上,说了句: “谢谢,我自己来。” 陶卫娟站在那不知所措,愣愣的看着顾北川闷头喝着粥。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顾队长在不在?” 随即有队员在院子里喊:“队长,那个大妈又来了!” 候希林的大嗓门充满了整个院子:“你怎么还敢来!” 顾北川赶紧放下粥,快步出门,一把拦住正要冲上去开骂的侯希林。 吴大妈看见顾北川出来,脸上堆满了笑: “顾队长,实在是对不起了!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说完举起提着的一筐鸡蛋,送到顾北川面前。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大妈吃错药了,怎么才一晚上过去,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会又是变着法骗队长吃辣椒? 吴大妈紧接着又看到跟在顾北川身后的牟燕然,吓得手一抖,差点将鸡蛋扔地上: “医生,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往精神病院!” 说完,把鸡蛋放地上,弯腰作揖,对顾北川恳求道: “领导,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帮我跟这个医生说说,千万别送我去精神病院! “我不想打针!我没病!我不要过电!” 顾北川回头看了一眼牟燕然,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转过身来,拿起地上装着鸡蛋的筐劝道:“大娘,放心。不会送你去的,你先回去。” 说完,搀着吴大妈的胳膊送到院外。 “哎呀,队长,怪我老糊涂了,不该让你吃辣椒。” “你一定得跟那医生好好说说,我真没病啊。” “看在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份上,求求你了!” 吴大妈抹着眼泪,不时回头战战兢兢地瞄着牟燕然。 牟燕然不置可否,目送着吴大妈离开。 “小林,给大妈送回家,鸡蛋拿好。”顾北川吩咐道。 回到院子里,顾北川皱着眉头问牟燕然:“牟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牟燕然淡淡回道:“她是罪有应得,我是吓唬她的!” 接下来,牟燕然将自己如何上门去找大妈算账,又是如何骗邻居说她得了癔病,还准备送她去县城安康医院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顾北川耐着性子听完,终于忍耐不住,厉声说道:“她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错?” “我哪里做错了?”牟燕然没想到自己一番打抱不平,不但没得到顾北川的赞扬和感激,反而受到了埋怨。 “她一个孤老婆子,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点?” “我狠?是你太低估人性的恶了?你知道她在背后是如何诅咒你的吗?你以为你一直吃辣,就能让她气消下来?大错特错!你那叫妇人之仁,不客气的说就是养虎为患!”牟燕然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顾北川摇头:“人性也不能都是恶。谁能保证自己没有遭难的时候,那大妈的确做得不对,可前提是她儿子死了呀!你这么吓她,于心何忍?” 牟燕然毫不退让:“儿子死了就能为所欲为啊?她的儿子,又不是我们整死的。要我说,还是人性中的贪婪、嫉妒和**起的作用,那是人,生而有之的原罪!” “照你这么说,你我都是恶人,在场的都是恶人?”顾北川反唇相讥。 “不客气的说,还真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自私的基因深植在每个生物的细胞基因里。” “什么意思?” “就是说每个人生来必定是自私的,这就是人的动物性!” 顾北川想了想,忽然反问了一句: “你养父母收养你,对你那么好,难道他们也是恶人?” 牟燕然无言以对,半响才抬起头来,盯着顾北川: “山羊胡呢,红领带呢?他们让我看到的,就只有人性的恶!” 此言一出,顾北川顿时沉默下来。 他只是抿着嘴,不再和牟燕然辩驳。 本是兴冲冲而来的牟燕然,看着眼前顾北川的模样,不觉兴致全无。 她没有再说话,也不告别,转身离开了。 牟燕然害怕自己忍不住。 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心里的阿川。 那个阿川,嫉恶如仇,帮自己挡住多少冷言冷语,甚至拳脚相向。 是他,带着自己走出那段最黑暗的岁月,在绝望无助的关头照亮了自己的心。 她的阿川,只会无条件保护自己,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跟自己争锋相对。 如果有可能,她宁愿回到十年前,在阿川的怀抱中温暖入睡。 牟燕然落寞的走着,心中冰冷如雪。 顾北川视线一直追随着牟燕然远去,对周围人的问话一概不理。 候希林没有办法,扯了下顾北川的手臂: “老大,你怎么了?我问你话呢?” 顾北川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候希林:“到底什么事?” “老大,我就想问问你,刚才牟医生提到的山羊胡和红领带,究竟是怎么回事?”候希林一脸问号。 顾北川听到候希林的话,脸色一变,没有搭腔。 候希林以为顾北川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顾北川忽然爆发:“不要问了,快滚!” 候希林被吼得愣了一下,只见顾北川太阳穴青筋暴起,面露狰狞,双拳紧握,像头受伤的猛兽,摇摇头,退到一旁。 陶卫娟上前,试图安慰顾北川,怯怯的喊了一句:“北川,你怎么了?” 顾北川沉默不语,转身走进屋,将门一关,扔下一院子错愕不已的众人。 候希林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无奈的对陶卫娟笑笑: “咱们出去!让他好好静一静!” 出了院子,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前面走的陶卫娟停了下来,“猴子,问你件事!” “你说?” “猴子,你说老大跟那个什么牟医生,是不是旧相识?” 候希林挠挠头:“不会?我跟老大这么久,就从来没听他提过!上次见到牟医生,还是去医院的路上。” 陶卫娟若有所思:“我觉得老大和她之间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候希林双手挠头:“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没发现吗,我们老大极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越是遇到大事,就越冷静。” 候希林点点头:“嗯,老大的确是这样!”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在牟医生面前,他却一次又一次情绪失常,甚至最终失去控制,就像刚才那样。”陶卫娟继续分析。 “你说得对,的确如此!” “所以我的结论是,两人显然不是刚认识的。他们之间,应该有很深的交往!” 陶卫娟讲完,最后问候希林:“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候希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说得有道理,可惜没有什么证据!” 侯希林接着说:“队长行为反常,还有一种可能,是让那吴大妈给闹的。你想想,咱们队长是孤儿出身,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也能感同身受,我估计他是触景生情了!” 陶卫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侯希林看着她,咬了咬牙:“娟子,就我个人来看啊,我觉得队长他不应该喜欢牟医生。” 陶卫娟眼前一亮:“为什么?” “很简单,老大要是喜欢她,会撵她走吗?老大要是喜欢她,会跟她那么吵吗?你也知道,咱们队长面冷心热,很少这么待人的。” “再说了,你这么温柔听话,待人亲切,而牟医生一看就冷冰冰的样子,你觉得队长会更喜欢谁?” “他对你亲口说过?” “啊……那什么我跟他处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陶卫娟展颜一笑:“谢谢你!猴子!” 谈话间,侯希林和陶卫娟到了她居住的民房。 陶卫娟停住了脚步:“就到这,你先回去看看北川怎么样了。” 正准备进院子,又叮嘱道: “对了,猴子,你跟队长住一屋,最近多关照他一点。他虽然十分坚强独立,但是人就有脆弱的一面。你多关心关心他!” “放心,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侯希林神情落寞的站在原地,嘴里嘟囔了一句: “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 候希林回到小平房,意外的发现,顾北川竟然不在屋里。 老大,究竟去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