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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似此星辰非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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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柳映堤,满城浓绿,一片盎然。    陈棠驾车,陈婠和安平坐在车内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变化。    “小姐,咱们为何忽然要回旧居呢?”安平面有疑惑,却是紧紧盯着陈婠的脸色,她在观察。    显然,安平对于突然来沧州心中是存有顾虑的。    陈婠只是柔柔一笑,“沧州是我自幼生长的地方,住了十五年,情分自是深厚,有些想念。”    安平应了声,见小姐言语真切,倒不像是说谎。    “安平。”马车一个晃荡,陈婠和她离得极近,“为何当初执意要陪我进京?记得从前你说最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嫁个好夫君,良田小院,儿女成群。”    说话时,陈婠始终满眼温柔的望着她,丝毫不遮掩,那种十几年来的主仆情谊是做不得假的。    安平绞着袖口,微微红了脸,“小姐,可莫要打趣奴婢了,这辈子奴婢只跟着小姐便满足。”    陈婠紧接着道,“我记得你家乡在蜀南宁安县,那里山清水秀,可有想过回乡谋个安稳日子?”    安平摇摇头,“奴婢不想回去,小姐在的地方就是奴婢的家乡。”    面上虽然笑着,但心下已是冷然。    安平的家乡就在沧州下属的一个村落里,根本不是蜀南宁安,这个地方,是陈婠编造出来的!    很显然,安平对于“自己”的身世,全是在说谎话,从喜好到神态,从宫中歹毒的手段到祖籍家乡,没有一句对的上的。    面前的“安平”,根本不是从小伺候自己的那个温顺善良的安平。    她所认识的安平,是连一只猫儿都舍不得伤害的女子,又怎会三番四次害人,甚至还要加害自己…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人的样貌可以千变万化,但心性却如磐石难转,安平在她身边顺风顺水,绝不会突然间就心狠手辣。    “小姐?奴婢说错话惹您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陈婠眉眼垂了下来,望向窗外,“那是谢姐姐的家宅。”    提到谢晚晴,安平这才定住心思,谢晚晴与陈婠自幼结伴相交,感情很深。    遂闭了口,不再打扰她。    春末夏初的风吹在脸上,十分惬意。陈棠一身青灰色缎袍,衣袂飘摇,驾车一路行来。    穿过熟悉的街巷,谢府的牌匾掠过眼前,他不自主地放慢了驱车的速度。    脑中谢晚晴的脸庞,仍然清晰,最后一面时,她苍白瘦削的模样,就像一根刺倒在他心头,何时拔一下,便会带起疼。    但那只是遗憾和愧疚,陈棠也曾试着去接受她的感情,但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大哥,停一下。”妹妹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陈棠回头,就见一张素净温婉的脸儿从车帘后面露出来,“现下时辰还早,我想去城外苍山脚下的小林岗。”    静默片刻,陈棠点点头,“好。”    “你去买些她喜欢吃的糕点,大哥你应该知道的。”陈婠的轻柔,就像去探看一位久别的故友。    不一会儿,辎车驶出沧州城东门,绕过山路,停在小林岗脚下。    满眼坟丘起伏,这里是一处墓地,整齐有致的埋葬着安眠的人儿。    “小姐,这地方不吉祥,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安平停下脚步劝道。    陈婠心中凉透,并没应她,径直尾随兄长入内。    眼前的坟不到一年,仍是有些新的,石碑上刻着“爱女谢晚晴之墓”。    陈婠蹲下来,“谢家姐姐,给你带了最喜欢吃的白糖糕,转眼咱们分别已将近一年,我十分念你…大哥,也很是挂念。”    陈棠在她身后弓下身子,将一大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有些话,只在心里便好,此刻,谁也不想点破。    陈婠轻声说了几回话儿,盯着坟丘的眼神微微一变,“大哥你瞧,为何谢姐姐的坟头不长草?”    陈棠淡淡道,“许是新坟,还未生出来。”    陈婠却站起来,指着一旁的墓碑,“不,那座坟是年初才埋葬的,但已经有了寸长的青草,谢姐姐的坟,和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陈棠揽过她的肩,“大哥知道你心中悲痛,但入土为安,咱们不能扰了她的清净。天色已晚,该回家了,记住陛下的吩咐。”    点头应下,虽然嘴上不再说些什么,但陈婠心中并不认同大哥的理论,她一路走一路观察,所有的坟头上都长有高矮不同的植物。    常言道,坟头草,年年高。    谢晚晴的坟,绝不寻常。    陈棠正走着,发觉妹妹的身子忽然停顿下来,低头见她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坟茔出神。    “小妹,此地不宜久留。”他怕是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妹妹。    陈婠回身儿,脸色沉静的泛着惨白。    安平心知方才的话,惹得小姐不高兴,上车后便言辞恳切地赔不是。    但此时此刻,陈婠脑海里全部都是一个日期,方才临走时在另一个墓碑上看到的日期!    文昌十三年夏,七月初五。    这个日期犹如醍醐灌顶,将原本还在猜忌的陈婠彻底惊醒,将所有事情都准确的对上。    这个关键的结扣,竟在不经意间悄然打开。    陈婠转头,看着眼前故作低顺的安平,将眼底的冷意深深隐藏起来。    --    傍晚时分,晚霞映在天边,终于抵达了陈家老宅。    老管家开门时,先是一愣,待看清了三人模样时,一时惊得难以置信,连行礼也忘了。    “刘伯,此行突然,家中还有干净的厢房?”陈棠开口,先引了妹妹入院。    刘伯边关上门,情绪十分激动,“公子和小姐的房间一直空着,每天都要打扫一遍,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公子和小姐…老奴该死,是惠妃娘娘和定远将军!”    说着就要跪拜,被陈棠一把扶起,“刘伯,不必多礼,在沧州,您永远是我和婠儿的亲人一般。”    主仆几人一边往正厅走,一面叙旧。    晚饭虽然简单,却是陈婠最喜欢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安平布完菜,自然地立在一旁站着,陈婠拉她坐下,“一起吃,今日此处没有什么娘娘将军,只有咱们陈家的人。”    “小姐不生奴婢的气了?”    陈婠轻敲了她额头一下,“尽说傻话。”    这一席饭食,用的极是舒心,喜乐融融。    七月初五,正是瑞王宴之前的事情。    难怪当时安平如此积极,想去瑞王宴看看,现下才明白,她是想要入宫。    “再添些青笋,这味道很好。”陈婠沉下心,最后一次试探。    安平欢喜地去添饭,倒是一旁的陈棠有些讶异,他记得小妹幼时起便最不喜欢吃笋类,今晚怎地突然主动要求?    饭毕,陈婠在自己的闺房中安置,安平下去整理东厢房,她见无人,便将抽屉的最后一层来开。    拿出一盒驱蚊虫的香料,分出一盒留下,另一盒拿去给安平用。    东厢房整理的干净,陈婠过去看时,安平还在擦桌子。    “初夏夜晚蚊虫滋生,老宅尤其多,我在房中找了些香料,给你送来。”陈婠施施然入内,将香料焚撒进烛台里面,登时香气溢出。    “我回去收拾些旧东西,你赶紧睡。”陈婠并没多留,披着寝衣便关门出去。    安平放下手中活计,满室艾草的香气,看样子,陈婠并不像是有所图谋。    过了一会儿,刚躺下,又传来敲门声。    安平连忙穿上衣服,一开门,就见陈婠披了灰色的披风站在门外,“安平,我睡不着,你陪我出去走走。”    “奴婢穿好衣服就来。”    虽然不情愿,但仍是陪着陈婠从后门一路北上。    “小姐,陛下吩咐过的,如此不妥…”安平见她一直往北去,毫无停下的意思。    陈婠拉着她的手,“好不容易才得空出宫,安平,你陪我去北面的花游亭坐一坐,小时候咱们经常去的地方。”    安平执意不肯,最后禁不住陈婠的央求,终是登了亭子。    夜晚无风无月,唯有满天繁星。    花游亭一面挨着沧州城内,一面却是和苍山相连,另一面是山体的阴面,正临着一处陡峭的悬崖,悬崖之下,乃是滚滚沧河水,深不见底,水流湍急,极是险峻。    安平背坐在亭中,只觉得冷风阵阵袭来。    陈婠就在她对面,拿了帕子握在鼻端,也不说话。    山间合欢树开得正好,大片大片的合欢籽随风落下。    缭绕在鼻端。    “记得十岁那年,你陪我来这里摘柿子,为了救掉下山坡的我,险些废去了一只手臂,整条手臂都划破皮肉翻了出来,几乎能看到骨头…”    安平握着胳膊,“都是旧事了,小姐还提它做什么…”    陈婠望著她,“不,从前安平对我所有的好,我都一直记在心里,永远永远也不会忘的。”    这话,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奇怪…    安平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对面的陈婠一身暗色披风,看不真切。    “安平!”陈婠忽然尖声道,“我浑身发软,好像…好像不能动了!”    安平这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想要站起来,却已然动弹不得,浑身筋骨像被人抽了去,毫无力气。    “小姐…我也是…”她话未说完,却抬头看到了陈婠渐渐逼近的脸容。    她素身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目光如寒月,“方才的话,其实我还没说完。我的安平永远会记得,但你不是她对么?李青萝!”    那三个字准确地刺入她耳中。    面前的安平脑中轰然作响,死死盯住她,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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