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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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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床脚下, 守了张无忌一整个晚上。    还好,他没发烧, 也没死。    天亮时,他醒了。    “芷若,你过来。”他睁开眼,看到坐在床下的我, 朝我招手。    我站起来,拖着有点麻的腿,走到他面前:“干嘛?”    “我说话大不了声, 你近点。”他虚弱地说。    我便弯下腰:“你说——”    话没说完,被他扣住后脑勺, 撞上一个吻。    他不容拒绝地吻我,唇舌纠缠, 凶狠霸道,一点都不像重伤的人。    我挣扎,但他的手掌像钢铁一样坚硬,扣在我脑后,不容我退开。    !!!    良久, 他才亲够了,放开我。    “混账!”我扬手就要打他一巴掌, 快打到他脸上时, 硬生生刹住了。    因为我看见他在笑。    异常灿烂的笑。    “芷若, 你守了我一夜。”他轻声说道, 无比温柔:“你没有杀我, 没有一走了之,没有不管我,你照顾了我一夜。芷若,你爱我,你承认了。”    昨天,他说我爱他。    今天,他说我承认我爱他。    我收起怒容。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样对付他,但至少我知道怎么样能不让他称心如意。    他肯定想看到我愤怒、歉疚、无奈、又爱又恨……这样的反应?    那就证明他赢了,他把我握在了手心里。    我停在他面前的巴掌,改为轻柔地抚上他的鬓角。    “你醒了就好。”我挤出关切而又温柔的笑容,俯身亲了亲他的嘴角,“昨天真是对不起,我鬼迷心窍,刺完我就后悔了,你别怪我好吗?”    我对他说,我后悔刺他。    我不接受他所谓的“机会”和“一剑”。    那只是一个手误。    他顿时不笑了。    “疼不疼?”我明白他为什么不笑了,眼神极尽温柔,软了身子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他问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端来?”    他的嘴唇抿了起来,忽然伸手抓我的手腕。    我轻轻一躲,闪开了。    “我去楼下要一碗白粥来。”我说完,就下楼了。    他重伤躺在床上,起不来,在身后叫我的名字:“芷若!”    我装作听不见,兀自下楼去。    楼下大堂里,杨逍他们都坐着了,见我来了,便往我身边看:“教主怎么没下来?”    “他不太舒服,在屋里歇着呢。”我说道。    话音落下,就见众人的脸上变得暧昧起来。他们互相看了对方几眼,就点点头:“嗯,那就劳烦周姑娘照顾我们教主了。”    他们都知道张无忌昨晚进了我房里,一直没出来。    呵呵。    好暧昧哦。    不仅插了进去,还落红了呢。    我撇撇嘴,没解释,端了碗白粥,就往楼上走。    被范遥出声拦住了:“吃白粥不够补,周姑娘再叫点韭菜、牛鞭、鱼之类的……”    “咳!”杨逍大咳一声,打断了他,“大清早的,吃这些干什么?吃白粥挺好的。”    他对范遥使了个眼色。    范遥看了看我,就点点头:“够了,够了。”转过身,低头吃起来,不再说话。    周颠有一眼没一眼地看我,脸上带着高兴。    小昭最善良,她主动端了两碗白粥过来,还有两碟花卷和馒头,送我上楼。    走到一半,她小声说:“周姑娘,你也不能太依着教主了,还是要节制一点为好。”她说着,略带怜悯地看我的脸,“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被赵姑娘看见,又要碎嘴。”    我……    “我们什么也没有。”我在杨逍他们面前,没有丝毫解释的想法。但是在小昭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很是矫情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小昭用一种“你得了”的眼神看着我,送我到门口,就走了。    我啼笑皆非。    心里又有点暖。    小昭真是个好姑娘。    我忍不住看向她的背影,秀气轻盈,像蝴蝶一样漂亮。    再想想房间里,还有个神经病,等着我喂。    一脚踢开了门,我端着早餐走进去,把餐盘搁在桌上,端了碗坐到床头,“吃点东西。”    我挤出最温柔甜美的笑容,对他说道。    张无忌抿唇看着我:“芷若,你一定要这样气我?”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气你?”我弯下腰,要把他扶起来。    他拒绝了我:“芷若!”    “起来吃一点?嗯?”我非常耐心地看着他,语气温柔。    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乌沉的眼睛盯着我。    我现在全然把他当伤患一样照顾。    而不是心爱的伤患。    他很气哦?    “我这一剑白挨了。”他打量我半晌,忽然闭上了眼睛,有点赌气地说道。    那一瞬间,我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委屈。    我为自己的不好意思而感到羞耻。    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明明是他逼我的,又不是我要刺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受了伤,我对你温柔一点,不好吗?”我语气轻柔。    他更生气了,好像我这种温柔甜美的模样,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上,他喘气都粗了起来。    他挣扎着要起来,然后便扯到了伤处,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是不是很疼?”我轻声关切,“吃点东西,睡一觉?睡着了就不痛了。”    他喘着粗气,乌沉的眼睛盯着我。    “你逃不掉的。”他沙哑的声音,乌沉的眼睛盯着我道,“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从不食言?    他说过什么来着?    他昨晚说了很多句话,每句话都是这样的——芷若,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没杀他。    自由?    下辈子见。    我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我把碗搁在一旁,抿着唇,盯着他的眼睛。    “对,就是这样。”他反而笑了,挣扎着坐起来,伴随着虚弱的咳声,“这才是你,芷若。我喜欢你,我就要得到你。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他轻声说着,语气却是无比坚定:“总有一天,你会真心实意地温柔对我。”    我紧紧抿起唇。    “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我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用力忍住了。    我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我叫张无忌。”谁知,他竟然不再看我,而是别过头,看向空气中的某一处,“我爹是张翠山,我娘是殷素素,我义父是谢逊。我师从胡青牛,贯通九阳真经,练过乾坤大挪移,我是明教教主。”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这要归因于他胸口中了一剑。    “我幼年时中了寒毒,本以为命不久矣。”他说到这里,喘了口气,“但我活了下来。”    他的气息即便虚弱,口吻却不掩自信、骄傲。    “上天厚爱我,给了我无上的运势,我很知足。我从不强求什么,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听到这里,胃里有点翻涌。我只想说,张无忌,你要不要脸?    “不管是九阳真经,又或者是乾坤大挪移、明教教主之位,都非我所强求。”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在这里停了下来,喘了口气,移动目光看向我。    “哪怕是芷若你,我也不想强迫你的。”他喘匀了气,又开始说起来,“但你不一样,芷若,你跟它们都不一样。它们明白自己的宿命,主动跑到我面前。只有你不一样,你是我的,但是你不懂。我只能,让你懂。”    我实在忍不住,嚯的站了起来。    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张无忌,你要不要脸?”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他还要不要脸?    “芷若。”他又笑起来,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昨天,我让你杀了我。你没有,你刺偏了。你看,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根本不懂自己的心。现在你懂了,为何不肯接受?”    他认定我喜欢他。    我坐了下来,扶着额头。    心里烧着一团火。    这团火的中心,有一朵黑色的花,隐隐跳动,让我头皮都发麻起来。    我从前以为,只要坐上峨眉派掌门,学会九阴真经,我就自由了。    我可以跟张无忌对抗。    但我现在发现,能够对抗他,算什么?    我能拦住他不再纠缠我吗?    峨眉派就坐落在那里,以他的功夫,谁能拦着不让他上去?    除非我销声匿迹,他再也找不到我。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心中渐渐有了其他念头,不再和他做这些无谓的争执。    他听到这里,轻轻地笑了起来,握住我的手腕:“芷若,我饿了,你喂我吃粥。”    “好。”我站起身,端过一旁的粥,一勺一勺舀了,喂给他吃。    他吃得心满意足。    末了,又让我吻他。    我便给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他不满足,扣着我的后脑勺,霸道地将我从里到外吻了个遍。    我没有抗拒。    一般人有病的时候,脾气会比较固执。    神经病有病的时候……不提也罢。    我不惹他。    吃过饭,杨逍他们来敲门:“教主,属下和范右使去查探万安寺的地形。”    “好,你们去。”张无忌隔着门吩咐道。    他们便走了。    临走的时候,范遥很真诚地嘱咐一句:“教主好好休息,注意节制。”    我有点烦,这个范遥是不是有病,就没点眼色吗?    连教主的私事都要管!    等到了晚上,杨逍等人回来了,他们探熟了地形,问张无忌:“咱们几时去营救?”    “现在。”张无忌穿好衣服,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落后一步,微怔。    “你……”我忍不住叫道,“你行吗?”    他胸口那一剑是我刺的,有多深……大概就差把他捅出个窟窿了。    他要带着这么重的伤,去办大事?    给我们拖后腿怎么办?    话一落下,所有人都看我。    张无忌也看我,他的神情有点恼怒:“芷若!”    “咳。”杨逍咳了一声,“周姑娘放心,教主还很年轻,他可以的。”    然后,便先一步下楼了。    我难得大发善心,居然还被训了!    呸,死了活该!    路上,张无忌和杨逍、范遥等人走在一起,低声商议,一遍遍推敲着作战计划。    他偶尔咳嗽几声,被问起,便说道:“昨晚着了凉,不碍。”    “教主还太年轻了。”杨逍他们便暧昧地笑起来。    我跟在后头,冷笑。    强撑?真有种。    死了最好,再也没有人纠缠我了。    出了客栈,我们趁夜潜行。    夜色寂静,鸟雀无声。    旷野中,一座高塔逐渐映入视野,是万安寺。    大部分塔身没入黑暗,只有点点昏黄闪动,照亮了万安寺的几分面目。    一行人悄悄潜入,被其中紧密森严的守卫给惊住了。    幸好杨逍和范遥探过路,带着我们一路有惊无险地绕过守卫,钻入塔中。    “在十层。”范遥低声说道。    我们便小心行往十层。    峨眉派和武当派关在两个方向,张无忌去了武当派的方向,其他人去解救少林寺等门派,我则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前往关押峨眉派的方向。    “锵!”拔出倚天剑,轻松砍断门上的锁链,我进了牢房。    浅眠中的几位师姐,立刻发现了我:“芷若!”    “嘘!”我进门冲她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掩上了门,走进去,“师父怎么样?”    我嘴上问着,目光却在牢房中搜索,贝贝的身形。    一转眼,就看见贝贝倚在墙壁上,坐着沉眠。    我微微拧眉。她不是这样缺乏警惕心的人,怎么我进来了,她却没发现?    “芷若!”正要我迈步走向贝贝时,忽然听到一个虚弱却又不乏威严的声音。    是灭绝。    我收回目光,走向灭绝,低头道:“师父。”    “你很好。”她打量了我几眼,赞许颔首,“怎么上来的?”    她已经看到门上的锁链是我砍断的,以及我腰间挂着的倚天剑。    “我逃出后,遇到了张无忌。”我简单说了下如何遇到张无忌,以及得到他的帮助的过程,然后摘下倚天剑,双手奉上:“幸不辱命,弟子抢回了倚天剑。”    现在掌门还是灭绝,她那样霸道的人物,绝不容许有人挑衅她的权威。    她接过了剑,沉吟了下,对丁敏君一使眼色:“去堵住门。”    丁敏君看了我一眼,道:“是。”便带着其他几位清醒的师姐,站到了门口,堵住了门。    我心里一惊:“师父?”    堵门干什么?    这老尼该不会察觉到,我并不是诚心来救她的?    “跪下!”却听灭绝一声威严低喝。    我对上她严厉的神情,怔了怔,屈膝跪了下来:“师父?”    然后,仰起脸,用茫然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灭绝一向宠爱我,她不至于听到什么风声,就对我喊打喊杀。    她多疑,但我自忖,并没有给她什么把柄。    哪怕是赵敏对她说过什么,她也要问我几句,才清理门户的。    就如当年,纪晓芙做出那样的事,她也没杀纪晓芙,只让纪晓芙杀了杨逍和不悔。是纪晓芙再次忤逆,她才绝情打死纪晓芙的。    如果我得罪了她,她顶多让我杀了张无忌,不会一言不合就要杀我。    一瞬间,我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渐渐消了不安。    “你很好,芷若。”灭绝平静地看着我,眼神带着严肃,“遇到陷阱,你能逃脱,并且请来帮手救助师门,你做得非常好。”    我低下头:“弟子愚钝,不敢当师父的夸奖。”    “你能够抛开成见,放下和明教的恩怨,请了明教来相助,可见你是个心性隐忍、能够委曲求全、以大局为重的人。”    灭绝说话的口吻很平静,我猜不出她是要夸我,还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只能低头聆听。    “当日张无忌在光明顶上的表现,足见他是个有野心、有谋略之人。他如今又做了明教的教主,更是手段不凡。你能够请来他相助,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灭绝的这句话落下,让我心头一热,抬头道:“弟子不委屈。为了峨眉派,弟子万死不辞。”    我真的是受了很多委屈!    张无忌那个神经病,简直磨人!    灭绝想到了,她真是英明又睿智!    门口处传来一声淡淡的冷哼,带着几分不屑,我不用看就知道是丁敏君。    我不理她,只抬着头,两眼汪汪地看着灭绝。    “很好,你有这个心,证明为师没有看错人。”她说着,忽然盘腿坐下,一掌朝我胸前拍来。    我心中一凛,却没有动。    我并没有从她的动作中感觉到杀意。    就在灭绝的掌心贴在我胸前时,一股热流从接触的地方传来,渐渐往我四肢百骸涌动。    并且越来越多。    我猜到了什么,愕然地睁大眼睛:“师父?”    “专心!”灭绝低喝一声。    我连忙收起杂念,闭目凝神,引导一股股热流在筋脉中流淌,并聚于丹田。    热流越来越多,比起我身体中汇聚的小溪,简直像一条大江。    这是灭绝全部的功力。    她都传给了我。    “芷若,不要辜负我。”良久,我把灭绝几十年的内力都调息完毕,睁开眼时,就见灭绝脸色灰白地躺在一位师姐的怀里。她看起来满头白发,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我微怔。    “芷若,伸手。”灭绝虚弱地说道。    我迟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两样东西。一样,是象征掌门之位的铁指环。另一样,是倚天剑。    “从今往后,芷若便是峨眉派掌门。你们要敬重她,辅佐她,像敬重我一样。不许别人欺负她,全心全意地听从她的吩咐,一起把峨眉派发扬光大。”灭绝极为严肃地说。    众位师姐都含泪道:“是,师父。”    “可是师父,周师妹她毕竟年幼,资历太浅……”只有站在门口,被灭绝派去堵门的丁敏君,着急地说道。    灭绝淡淡看过去,目光威严:“年幼?资历浅?当时被蒙古狗围住,你逃脱了吗?你能请得明教来救人吗?你年纪倒是不小,资历也不浅,你做到了吗?”    丁敏君噎住,脸色逐渐变得灰败。    灭绝一点儿也不给她脸,这话说得极是锥心,让她多年来的体面丁点儿不剩。    这大概是杀鸡儆猴,为了给我做脸。    我心里有个地方像被火灼了一下:“师父,您为什么如此?咱们马上就逃出去了,您为什么做这样的事?”    “芷若,你们能逃出去,我却不能。”灭绝神情一凛,扬起下巴,“我与明教势不两立。张无忌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他想救我的命、拿捏我,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心中一顿,没有说话。    “师父,不会的,明教这回是来救六大派的,咱们只是顺道,他不会为难咱们的。”一位师姐劝道。    其他师姐也跟着劝:“师父,您跟着我们一起走。”    “师父不走的话,我们也不走。”    只有丁敏君不说话,她的肩膀微微缩起,整个人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宁死不受明教恩惠,你们不必多说。”灭局断然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充满威严,令人不敢反驳。    师姐们都不出声了,只微微啜泣。    我心里好像被蚂蚁咬着,有点酸,有点疼。    我觉得自己真是卑鄙,刚才竟然那样想灭绝。    她一心给我做脸,把掌门之位传给我,还把几十年修炼的内力给了我。    我却想让她死。    “芷若,你过来。”灭绝挥手驱散其他人,专门对我招手。    我猜到她要说什么,膝行过去,低头道:“师父。”    “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是……”她果然附在我耳边,对我说了出来,“你要想尽办法,不惜一切,得到屠龙刀。”    我郑重点头:“是,弟子记住了。”    她如此信任我,对我寄予厚望。    我下定决心,必不辜负她。    “芷若,你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张无忌不会放过你的。”灭绝打量我半晌,忽然严厉起来,“但你不可跟他有丝毫瓜葛,明白了吗?”    我愣了一下,好好的,提张无忌做什么?但见她严厉的神情,仍是点点头:“弟子谨记。”    “你发誓!”灭绝不放过我,她说出了一个非常恶毒的誓言,让我学。    那个誓言是这样说的:    我周芷若对天起誓,以后倘若对张无忌心存爱心,或是与他结为夫妇,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我师父灭绝师太也会变成厉鬼,日夜与我纠缠,倘若与张无忌生下子女,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我没吭声。    “芷若?”灭绝拧眉看我,“你对张无忌动了心?”    若我未对他动心,此时得到峨眉派的传承,绝不至于闭口不言的。    灭绝应当是这样想的。    但我看着她严厉的面容,心里似乎又被蚂蚁啃咬了一口。    把内力渡给我后,她苍老了很多,加上被关押良久,又中了毒,看起来十分虚弱。    “师父,人是会变的,誓言也会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被遗忘。”我看着灭绝,一字一句地道:“您若是想让我守着誓言,就活下去,看着我。有您在,我绝不敢忘。”    她已经这样了,哪怕活下来,对我的地位也无甚影响。    我只想要掌门之位和倚天剑,我并不是很想让她命丧高塔。    “糊涂!”谁知,灭绝劈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一山不容二主。我既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就绝无苟活之意。”    我被打得脸一偏,耳边嗡嗡的,依稀听到师姐们的惊叫声,以及灭绝的怒斥。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我抬起头,看见灭绝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一脸怒其不争。    “你这般不争气,被张无忌那厮骗了去,只是早晚的事!”灭绝气得浑身发抖,又举起手来,要打我,但终究没打得下去。    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低头问道:“师父,您为何说张无忌对我……有不轨之心?”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    我到底是怎么被张无忌盯上的?    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瞧上我什么了?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对我有超出寻常的热情。哪怕蛛儿为他干掉朱九真,差点丧了命,他也能说反口就反口,向我信誓旦旦地说,不娶蛛儿。    而灭绝,似乎察觉到什么,便很怕我被张无忌哄走。    “芷若,你年轻,漂亮,能吃苦,肯隐忍,如今又是峨眉派掌门。”灭绝看着我说,“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他?”    我浑身一震。    原来在灭绝的眼中,是这样看我的?    “他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灭绝看向我的眼神,终于不再掩饰,带了一分担忧,“芷若,我将峨眉派托付于你手,你若有朝一日被张无忌哄走,不能自持,便把铁指环交于敏君。”    话才落下,堵在门口的丁敏君浑身一震,立刻跑过来跪下:“是,师父!”    她双眼晶亮,眼神执着,竟比我还热切三分。    “谁让你过来的?”灭绝却对她怒喝一声,一指门口,“过去!”    丁敏君便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回到门口站着了。    看向我的眼神,带了浓浓的挑衅。    好像等着我被张无忌哄走,然后掌门之位就是她的了。    “师父,您跟我们一起走。”我看着灭绝,淡淡说道:“否则,等您一死,我马上嫁给张无忌。”    众师姐顿惊:“芷若?!”    这不是明摆着要把掌门之位让给丁敏君吗?    她们是不希望丁敏君当掌门的。过去的五年,我和她们交好,为她们谋种种福利,比如峨眉派都能吃上肉了。    倘若丁敏君再当上掌门,她们岂不是又要吃素?    一个个都劝我:“快收回去!”    “不许说这样的话!”    我跪直了不动,直直盯着灭绝:“师父,我说话算话!”    “你——”灭绝瞪着我,忽然一口血喷出来,两眼圆睁,身体挺直不动了。    牢房里静了片刻。    “师父?!”高高低低的惊叫声传来。    我被紧张起来的师姐们挤开,跌倒在地上。    牢房里的地面,冰冷粗糙,我手心被磨得**辣的。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被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挤撞,逐渐退到了门口。    “师父?师父?您醒醒啊!”    丁敏君抱着灭绝,叫得最用力。    然而不论她怎么叫,灭绝都没有丝毫反应。    她死了。    被我气死了。    我心中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我本来是想救她的,不料天意弄人,她还是死了。    “芷若,我听见了。”就在这时,我的手臂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抓住,同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张无忌。    他不知何时过来了,就站在门外。他方才躲在阴影里,一直没有人发现他。    他听到了我要挟灭绝的话。    我心头一哽,扭头看他,就见他面带笑容,格外温柔地看着我。    我忽然有点明白,方才灭绝被我气得吐血身亡的心情了。    我现在就有点想吐血。    “那是权宜之计,我为了劝师父逃走,才说的。”我拨开他的手,往他身后瞧去。    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了。我松了口气。    幸好武当派的人不在这,否则,刚才那一幕若被宋远桥他们听见,我真是有口难辩。    张无忌低低笑了一声,英俊的面上闪过一丝狡黠:“我不管,你反正说了。”    我顿时噎住。    心里冷笑不已,他算个什么玩意,我师父尸骨未寒,他就敢在这里与我**?    我扭过头不看他。    却正正对上灭绝死不瞑目的面容。    她是被我气死的,双眼圆睁,薄唇紧抿,透着森然冷厉。    我心下一颤,到底有愧。    “芷若,回去后我们就成亲。”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带着开心和诱惑。    我脑中闪过什么。    忽然拧起眉头,飞身上前,推开丁敏君,把灭绝抱在怀里。    我悄悄摸上她的胸口。    她胸口有个洞,濡湿一片。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起来。她不是被我气死的,她是被人谋杀的。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门外。    张无忌已经不在那里了。    但我知道,他刚才出现过。    能够避过众人耳目,谋杀灭绝的人,世上不多。    在场的人,只有一个人有这等本事。    是张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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